父亲的黄河 - 笑言

父亲的黄河
作者/笑言

黄河岸边
美丽家园
年少的父亲
吟诵春天

日寇来了！
黄河发出震天的怒吼
父亲走出废墟
出没于太行山脉
隐藏在敌人心脏
您的名字叫侦查员

苦难流满黄河
顽强战胜黑暗
冰封的河水终于解冻
苍凉的土地萌出新芽
生命和鲜血
谱写了胜利的诗篇

解放大西南
部队要入川
跟随贺老总
新婚的您留诗渡口前：
“再见吧，黄河！
昨夜和你在晋南相见
今日又告别于陕西潼关的岸边
你踏遍了九省
滂沱奔腾
好似解放军英勇挺进……
再见吧，黄河
高山激流难以阻挡我们远征的铁流
我们将和你一样奋勇前进！”
战士的步伐 和着波涛
向前！向前！向前！

成都八年拴不住您的乡愁
时时梦回家园
您要故乡的山峦当平仄
您要黄河的涛声做韵脚
您返回家乡成为一名公仆
奉养双亲还有了我
北风呼啸着旧时的记忆
飞雪映照出开怀的笑脸

来了！
工-宣-队来了！
您成了“大叛徒”
高贵的头颅摁在我的眼前
伟岸的身躯被沉重的木牌压弯
我捏紧拳头承受着
队列中翻来的白眼

浊浪击碎了无数人的理想
泥沙阻塞了善良的心灵
狭小是我们的新居
寒冷是您的牛-棚
只准 我这孩子
送去馒头和稀饭
探视中的每一个细节
都是母亲眼中的热切
冰冷的河水呀
何时才能变暖?

我已习惯于
没有您的时日
可是有一天
在《反杜林论》和《刑侦手册》之间
我翻到一本包着书皮的日记
戎马倥偬之隙
您写下的诗句
竟逃过了抄-家的黑手
父亲啊，您重回我的世界

粉碎“四-人-帮”了！
您恢复了工作
我却已经长大
“最是人间留不住
朱颜辞镜花辞树”
您失去了逗我玩闹的乐趣
我错过了与您亲昵的年龄
天变得很蓝
时光却将我们裹挟
陌如两棵沉默的树
只有根相连

九十高龄
报上登出您的《告别黄河》
您还是忘不掉黄河呀
我们的母亲河！
那是您最后一次告别
四年之后
您离开了诗意的人间
依着您的性子
一切从简

黄河依旧东流
日影照例西斜
那个岸边的书生啊
永远在我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