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藏起来了,至于怎么藏的,
我不敢说,也描绘不出;
无疑,他年轻瘦弱,易于收缩,
只要方圆一席地就可以躲藏.
当然 我不用怜悯他
被一对美人儿闷成这个样子;
即使闷死,也一定远胜过
和克莱伦斯一起在酒桶里淹没.
我不怜悯他,因为
他没有必要犯下这样的罪行,
既天理不容,依法也要罚款,
至少说,他未免开始得太过年轻;
在十六岁,不比六十岁
那样容易感到良心的不安:
那时我们结算旧账,罗列罪过,
才知我们欠魔鬼的都已还完!
我也说不清楚他的情况,
但希伯来的史册如此记载:
当老国王大卫血脉阻塞时,
医生开给他的药方却很奇怪,
不是散丸膏丹,却是一个美女 ,
而且这副药的效果据说还很不坏;
或许它的服用有特别的法子,
因为大卫活了,唐璜却几乎闷死.
怎么办呢?阿尔方索就要回来,
只等他去打发走他那些蠢材;
安托尼亚的本领受到了考验,
也难以想出巧妙的安排
去躲避那卷土重来的搜索;
只有几点钟东方就要发白,
安托尼亚无计可施,朱丽亚
只得把嘴唇紧贴唐璜的面颊.
他也以嘴唇吻她苍白的唇,
用手去梳理她披散的发卷,
唉,连这时他们都禁不住爱情,
全忘了身处绝境的危险;
"喂喂,这可不是耍把戏的时候,"
安托尼亚的耐性达到极限,
"我必须把这位漂亮的公子,
搁在壁橱里
"你们另外找个好夜晚去胡闹吧,
想想是谁惹得老爷这么怒气冲冲?
结果会怎样?我真害怕!坏就坏在
准是魔鬼附上了你这小顽童!
这可不是开玩笑或盟誓的时候?
是会杀人流血的,你懂不懂?
你会丢掉这条命,我砸了饭碗,
太太一切都玩完,就为这张小白脸.
"倘若他是个年近三十的
身强力壮的骑士,那也顶事,
可他偏偏是个孩子,怎么应付得了?
我真不懂您的口味,居然赏识......
(先生,进来吧!)老爷一定走近了,
呆在这里,至少他还能保住一时;
只要我们能闷声不响到清晨......
(唐璜,你可当心,千万不要睡觉!)"
唐.阿尔方索孤身一人进来,
结束了这心腹女仆的讲演,
她东摸摸,西碰碰,他叫她出去,
她照办了,虽然有些怒形于色,
不过一时也想不出补救的办法,
即使她留下,也好不了多少;
她从眼角缓缓地瞥向两个人,
于是吹灭蜡,请了安,走出门.
阿尔方索停下,然后开始
千方百计地为刚才的行径辩解;
他不想袒护他的所作所为,
无论怎么说,都不该那么粗野,
不过他有充分的理由那样做,
这理由是什么,他却不提;
总之,他的话为修辞学提供了
很好的范例:学者们叫做"调戏".
朱丽亚不说话,在她的嘴边
却一直保留一句现成的答案,
能使一个熟知丈夫弱点的妻子
一两句回击就能堵住他的嘴巴,
假如还堵不住,那就再接再励,
也可以不惜夸张编派一些谎言;
主要是要反驳得坚定:假如他怀疑
你有一个,你就骂他一共有三个.
朱丽亚当然可以站得住脚:
谁不知道阿尔方索勾搭过伊内兹?
是否自觉理亏而张慌失措......
但那不可能,我已多次提到:
一个女人讲起理来可有一大车;
她沉默只能是为了
体贴唐璜,怕他的身心受刺激:
她知道他很珍视母亲的名誉.
也许还由于
阿尔方索从没有对唐璜怀疑,
他吃了半天醋,也不能肯定;
谁是快活的姘头
他越是猜测谁藏在他家,
这个哑谜就越伤他的脑筋;
现在若是提起伊内兹,就等于
把唐璜交到阿尔方索的手中.
事情太过微妙,一语就能点破,
还是以沉默为佳:而且需要"技巧"
它能使夫人受责问的时候,
远离事实,
凡是娇人儿谎话都说得多么动听!
要陪衬那张俊脸,还有什么更合适?
她们脸红了,我们信了她们的话;
至少我常常如此.无论如何,
反驳是无用的,因为一挑起头,
她们就更加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等说累了,她们就会叹口气,
并垂下幽怨的眼帘,慢慢挤出
一两颗泪珠:我们准得陪着笑脸,
然后就....就....坐下来用餐.
阿尔方索演说完毕,请求她的原谅,
朱丽亚先是半拒绝,然后半应允,
接着约法三章,他认为未免苛刻,
因为取消了他要的几件小事,
他就像亚当站到乐园的门口,
抓耳挠腮,满怀枉然的悔恨,
不停地请求她不要再拒绝;
就在这时,天啊,他踢到了一双鞋!
一双鞋?那又怎样?这不算什么,
如果它和女人的脚一般大小;
但它却是男人穿的,而把它拿起来看看,
又是轻而易举.呜呼,悲哉!
我的牙齿开始打战,我的血变冷!
阿尔方索拿起细加察看,
然后爆发了另外一种情感.
他冲出屋子去拿那搁置的剑,
朱丽亚迅速奔向壁橱,叫道:
"快跑,唐璜!老天啊,不要多问了......
门开着,你走那条常走的箭道,
还来得及逃出去!快点,这是
花园的钥匙......再见吧,快,快跑!
我听到阿尔方索脚步声已近......
天还没亮......街上还没有行人."
没有人能说这个忠告不好,
可惜来的太晚,
凡是称心的经验都有这种代价,
仿佛是命运征收的所得税款.
唐璜转眼就跨到了屋里,
也许能同样轻易地跑过花园,
他碰上了阿尔方索，穿着睡衣,
要杀他,......唐璜就把他打倒在地.
他们撕打得凶狠,烛火也灭了,
安托尼亚喊"强||奸",朱丽亚叫"起火"!
闹得一群仆人都没来助战.
阿尔方索用刀柄打得神采奕奕,
连连发誓,他今夜一定要报仇;
唐璜也是怒发冲冠,他骂得
高一音阶;别看他年幼,却蛮勇,
绝没有一点要以身殉情.
阿尔方索剑没出鞘就已落地,
他们仍继续赤手空拳地作战;
唐璜年少气盛,向来也不知节制,
幸好还没看见地上的那柄剑,
若在那时万一被他抢到,
阿尔方索恐怕就活不了今天.......
嘿,请想想你们丈夫和情人的命!
一个不小心可就守了双寡,太太们!
阿尔方索把敌人扭住不放,
唐璜想脱身,就掐住他的咽喉,
鲜血(鼻子里的)开始流淌,
他们都滚到地上无力虚弱地殴斗;
唐璜唯一的衣衫被扯得精光,
他抽空笨拙地打出了一拳
丢下衣裳赤身而逃,
烛火终于被点上,男女 仆从 群集,
这难堪的一幕赫然呈在眼前:
安托尼亚兴奋得呓语,朱丽亚
却昏厥,阿尔方索靠着门喘气;
撕破的衣服碎条散落在地,
还有血和脚印,别的却不见;
唐璜跑到门口,转动钥匙,
他不喜呆在里面,索性锁上大门.
这一章到这结束.是否有必要
再叙述唐璜如何被夜之女神
掩护他赤裸的身子,狼狈地逃回家门?
至于次日哄传的有趣的艳事 ,
和真相大白于世的骇人奇闻,
以及阿尔方索的离婚的起诉,
当然,英国的报纸都已有详细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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