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讲 |《白鹭》：一首精巧的诗

课本内外 

《白鹭》

作者：郭沫若

白鹭是一首精巧的诗。

色素的配合，身段的大小，一切都很适宜。

白鹤太大而嫌生硬，即如粉红的朱鹭或灰色的苍鹭，也觉得大了一些，而且太不寻常了。

然而白鹭却因为它的常见，而被人忘却了它的美。

那雪白的蓑毛，那全身的流线型结构，那铁色的长喙，那青色的脚，增之一分则嫌长，减之一分则嫌短，素之一忽则嫌白，黛之一忽则嫌黑。

在清水田里，时有一只两只白鹭站着钓鱼，整个的田便成了一幅嵌在琉璃框里的画。田的大小好像是有心人为白鹭设计的镜匣。

晴天的清晨每每看见它孤独地站立在小树的绝顶，看来像不安稳，而它却很悠然。这是别的鸟很难表现的一种嗜好。人们说它是在望哨，可它真是在望哨吗？

黄昏的空中偶见白鹭的低飞，更是乡居生活中的一种恩惠。那是清澄的形象化，而且具有了生命了。

或许有人会感到美中的不足，白鹭不会唱歌。但是白鹭的本身不就是一首很优美的歌吗？——不，歌未免太铿锵了。

白鹭实在是一首诗，一首韵在骨子里的散文诗。

郦师点拨 

作者郭沫若对白鹭有非常细致的观察，他在文中将白鹭因为常见而被人忽视的那些美描写得十分的精细。他说：“那雪白的蓑毛，那全身的流线型结构，那铁色的长喙，那青色的脚，增之一分则嫌长，减之一分则嫌短，素之一忽则嫌白，黛之一忽则嫌黑。”不得不说郭沫若先生有非常好的传统文学的功底，他虽然是五四白话运动的先行者，但他的文章中常常可见传统的底蕴。 这一段描写很容易让人想起战国时期楚国文学家宋玉在他著名的《登徒子好色赋》中，描写一位美丽的女子说：“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在这里郭沫若显然是把白鹭拟人化地加以描述，并且巧妙地融入了“烘托”这样一种独特的描写手法。这样的表达方式也希望同学们可以在写作中加以尝试，加以运用。

要读懂这首《白鹭》，郦老师觉得还特别需要了解他的写作时间。白鹭写于1942年，正是中国抗日战争到了极其艰难困苦的时刻，郭沫若在文中赞美白鹭，其实想要表达的正是自己追求自由的理想，追求独立的人格。白鹭的意象正是郭沫若心中理想人格的化身，白鹭孤独而悠然，他是郭沫若紧跟时代步伐，同时也希望保持精神独立的理想所在。

不止是写白鹭，郭沫若描写过许多的动物形象，他还不仅写现实实际中有的这种动物，他的笔下还写了许多存在于想象中的，比如他早期的代表作，名篇《凤凰涅盘》，还有《天狗》。无论是气吞日月宇宙的天狗，还是五百年即镶木涅槃新生的凤凰，都是拟虚型的描写，都是对他们的形貌的文学性想象。郭沫若正是通过这种想象表达了自己的思想和情感。

写白鹭，不仅要写它的形，许多作者往往是借助白鹭的形象来表达自我，展示自我。比如这个学期我们要学到唐代大诗人张志和的《渔歌子》：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毋须归。

你看，从山前白鹭在青山绿水自由飞翔写起，这呈现出一个头戴箬笠，身披蓑衣，在斜风细雨里自由自在地欣赏着春天景物的渔翁形象。我们就可以体会到作者的一份亲近自然，在自然中陶冶性情的恬静。这与《白鹭》一文中郭沫若的感慨，黄昏的空中见白鹭的低飞，更是乡居生活中的一种恩惠。其实他们都道出了白鹭与自然彼此的天然融合。

再比如诗圣杜甫著名的绝句怎么写的：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这首绝句中的黄鹂，白鹭，你看一派生机盎然的画面，然而其中却有诗人羡慕这些自由的鸟儿们，内心则又充满着对时光流逝，包括人生孤独的思乡之情。

又比如白居易直接以白鹭为题的七绝。诗云：

人生四十未全衰，我为愁多白发垂。

何故水边双白露，无愁头上亦垂丝。

诗人描写的是白鹭，其实是借白鹭表达自己的愁闷心情，一是思念亲人，一是仕途坎坷，自己正当壮年，年富力强，却又怀才不遇，怎能不感慨万端。可见在古代的诗词中，白鹭往往成为人们描写风光，展示内心的一个十分重要的意象。

郦老师住在南京，最喜欢的有关白鹭的诗，毫无疑问是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诗云：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李白在这里强调的是自然的永恒不朽。一方面宣扬他的以自然为中心的，物我唯一的世界观。另一方面也是表达了那种知识分子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而且同时还揭露了历史上那些封建统治者的自以为不朽，终将衰亡的统治神话。

你看如此多的诗人钟情白鹭，喜欢描写白鹭，这就说明了我们单元一开始单元说明中的那句话，“一花一鸟总关情”。人们通过描写虫沿鸟迹，花语草声，其实展示的正是人类也依存其中的伟大自然。

思考探究 

同学们也试试用拟人的方法，描写身边的动物或植物，来赞美它们的品性，或者抒发对大自然的情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