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汉书（二十二）——汉武帝的迷信（二）

        上集说道汉武帝一边派人寻找安期生，一边让李少君炼制仙丹，秦皇时期派人出海寻仙多时都不曾有结果，这武帝派出去的人，不用说，自然也寻不到什么蓬莱仙山，不过这寻仙毕竟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可是这李少君自称得到安期生传授的丹方，且就在汉武帝眼皮底下炼丹，又是否有成效呢？

        即使不说，相信大家都知道这仙丹必然是没炼成的，李少君多半是在欺君，不过一般方士欺君，无非是求财或者求地位以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这李少君啊，也确实有几分不一样，他是真的对炼丹感兴趣的人。在没有主管宫中方药之前，李少君凭借着自己的方术和名声得到不少达官显贵赠送的财物，他都用这些钱去买了炼丹的材料，而且据说他之所以要想法设法见到汉武帝，就是为了求皇帝与他一起炼丹，因为炼丹需要耗费巨资。甚至有记载他不仅对皇帝说他从安期生那里得到了炼丹的秘方，对自己的弟子也是这么说的。我们之前讲过，安期生是先秦时代的著名方士，我们暂且不论李少君到底有没有得到秘方，但是就这样看起来，李少君倒确实是个沉迷于炼丹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有些具备现在的科研精神，不求财不图名利，就想炼制成功丹药。

        那凭借这这份执着的精神，为啥李少君还是失败了呢？有人可能猜丹方是假的，丹方假不假我们不知道，只知道啊，主要因为这位传奇的人物病死了。这有点讽刺了，会方术，号称掌握长生不老，如同神仙般的人物，最后自己病死了，按理李少君的病死，应该让汉武帝醒悟了吧，但其实并没有，到底怎么回事呢，我们接着往下说。

        话说这李少君刚开始给汉武帝炼药时，还对汉武帝提了要求，说：“陛下如果不能除掉骄奢淫逸的恶习，仍然贪图美女纵欲无度，到处征战讨伐，喜怒无常，使冤魂流落在荒野，让城市里常有杀头的重刑，那就绝不能炼成仙丹修成大道。”这番话听起来还颇有几分义正言辞，让汉武帝都暗自警醒，可随后不久，李少君便称自己病了需要修养。

        而可巧的是，就在李少君生病之时的某个晚上，汉武帝梦见和李少君一起登上河南的嵩山，半路上有个神仙拿着旌节骑着龙从云中降下来，说太乙真人请李少君前去，武帝瞬间惊醒，立刻派人去打听李少君的情况，并且告诉亲近的大臣说：“我昨夜梦见李少君离我而去了！”大臣前来回报说李少君病重，武帝便前去探视，李少君让人把他炼仙丹的秘方记下来，但还没说完就死了。武帝怅然说：“李少君不会死，他是登了仙界了！”这梦境什么的原也正常，不过玄奇的是，据说李少君要入殓时，尸体忽然不见了，衣服连扣子都没解开，好像蝉蜕一样，这件事传到汉武帝耳中，让他更加后悔，恨自己没有向李少君的求教更多的道术。

        而且李少君的死因为一个人，让汉武帝不仅没有醒悟仙道的飘渺，反而更加深信此道，这个人叫董仲躬。董仲躬，不是个方士，甚至不通半分道术，此人为人刚强正直，精通《四书》、《五经》，还经常嘲笑那些服丹药学道术的人。不过李少君生前却与董仲躬是好友，而且董仲躬的一向有病，身体消瘦气血不足，为此李少君给他开了两副药方，让他戊巳年间生长的草、当地出产的油脂、黄精的根和野兽的脂膏，秋天先枯死的根、春天百花的膏汁，在十二月上旬把上述药料合放在铜器中熬，让一个童子沐浴得十分洁净，让他看好火候，把熬好的膏再制成鸡蛋大的药丸，三只药丸一个疗程。而且宣称吃一副药丸，身子就会非常轻快，吃了三副，旧牙脱掉生出新牙，吃了五副以后，年岁增长了腰也不弯背也不驼。不过这些听起来就很了不起的疗效，在董仲躬的眼里就是虚假宣传，压根不信的他，自然也不会理睬，还常上书给汉武帝，讲述人寿天定，衰老是正常的，学道术不能长生不老这样的言论。

        不过就在李少君去世后的几个月，董仲躬的病越发重了，他听闻汉武帝梦见李少君成仙而去非常遗憾后悔，于是也想起了李少君给他开的药方，于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服了半服药。哪知道，病立马就好了，还感觉身轻体壮，服完一副药之后，就觉得像年轻时那样精力充沛，这时他才相信真的有长生不死的道术。于是董仲躬就辞去了官职，去向道士们求教，但都得不到正确圆满的回答。后来虽然他头发不白精力旺盛，但还是活到八十多岁就死了。死前他还叮嘱儿子董道生说，“我曾得到李少君的仙药，起初不相信，后来服药见效，却不能解释药力的来源和修道的方术，只有怀恨于九泉之下了。你要寻找人间懂得道术的人，向他学习修道的要诀，常服仙药，就会超化成仙了。”

        这些事传到汉武帝耳里，自然让他更加相信仙术并非虚无缥缈的，毕竟能让曾经极力反对求仙问道的董仲躬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那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这也让他为自己错失李少君而深感后悔，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是受到了欺骗。

李少君死后，汉武帝令黄锤、史宽舒继承少君的方术，继续寻求蓬莱仙人安期生，不过也没能找到。而以前我们就说过沿海燕、齐一带方士很多，他们也相继效仿李少君，交替谈论神仙的事。

        汉武帝既然信道术，那就注定在他的一生中，李少君绝对不是他遇上的唯一一个方士，后面的故事我们下集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