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照：挑战你对“中国”理所当然的想象

导语

你是否也曾经觉得自己应该读一读中国的传统经典，却最后因为种种原因让它们留在了书架上？但也许某天，你打开了一本经典，突然发现，一直以来，你都错误地理解了“中国”这个概念。从这档节目开始，杨照将按照历史的脉络，带你一本一本认识那些难懂的中国经典，从经典里汲取有益的养分，更深刻地认识“中国”和世界。

文稿

大家好，我是杨照，来为大家介绍中国传统经典解读。

经典：人类保留下来的多元智慧

我们经常说经典经典，经典意味着什么呢？经典最简单的定义应该就是——过去留下来的旧书。所以，经典其中一个重要的特色就是：不是针对我们这个时代的读者而写的书。

经典的作者，他们有着不同时代的社会、经济、政治各种不同环境给予他们的种种的冲击和疑惑。他们问他们那个时代特别的问题，也同时针对那个时代提出了特别的答案。所以，很重要的是——经典当中就保存了这些不同时代的思考的方式。

《孙膑兵法》竹简（局部）

经典不同于我们在市面上可以找得到的所有其他的新书，新书都是为我们而写的，不管这个作者他在想什么，他的思想的背景跟我们基本上是一致的，他说话的方式运用文字的方式根本上跟我们是一致的。

更重要的是，包括我自己在内，当我要为我自己同代的读者写书的时候，我心里难免会想：我用什么样方式说我用什么方式讲，我的读者会格外容易可以接受我的想法，可以读得进去，可以听得进去？换句话说，不管作者喜不喜欢，所有的新书的作者在一个意义上都在讨好同时代的读者。因为有这样的一个共同的现实的环境，所有的新书不可能呈现如同经典所给予我们的那样的一种多元的挑战。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社会，不一样的人问不一样的问题给了不同的答案，这是经典里面所保留下来的人类多元的智慧。

经典：穿越时代的普遍价值

刚刚说了经典都是旧书，不过倒过来却不成立，并不是所有的旧书都能够成为经典，这中间的关键就是时间。时间会让很多旧的事物被淘汰，淘汰的意思是被遗忘了，被遗忘了之后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而能够成为经典的书，就是在时间的严酷淘汰淘洗之下竟然还能够留下来。

换句话说，虽然是在不同的时代针对不同的环境所积累下来得到的不同的智慧，但是这样的多元智慧，一定又有它可以通的过时空一直考验之后、保留下来的共同的价值。当我们在读经典的时候，我们读的不单纯是旧书，而是让这些旧书可以抗拒时间、在它的内容当中保留跟我们今天仍然可以共同呼应的一些普遍的价值和普遍的观念。

中国的传统从何而来

什么叫做传统经典？尤其当我们在讲中国的传统经典，什么是传统？当我们笼统地、抽象地在想象、在讲传统的时候，我们不会去追究到底传统是什么？传统是如何构成的？

坦白说，传统别无其他，传统就是由这些经典所构成的。尤其在中国的文化当中，中国的文字经历了3000年的时间，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这样一个特色就保障了、就使得两三千年前只要是写成文字留下来的东西，到今天我们仍然可以不用透过翻译可以读得懂，可以接受其中的内容。这样的文字也就是人类能够对抗时间，把过去的经验保留下来，让后人予以学习、予以追随的最重要的条件。

所以，当我们在讲传统，传统绝大部分的内容就是由这些文字所写成的经典所构成的。离开了这些书，其实就没有传统，你到哪里去找传统呢？我们要如何认识古代的人，他们有些什么样的想法，他们有些什么样的经验，他们有些什么样的智慧可以留给我们呢？古人，只活在他们留下来的文字记录里。

宋版《史记》

什么是中国？中国是有来历的，当我们自认为自己跟中国有这么密切的关系，属于中国文化、中国传统、中国历史其中的一份子，无可避免的，我们必须要认真的去面对这件事——中国不是今天才存在的，中国不是十年前存在的，中国不是1949年之后才存在的，中国不是20世纪，甚至不是1000年前才存在的。

中国重要的一个特色就在于它有非常悠久的来历，所以如果我们不去认识保留在经典当中的中国的传统，我想试问，那你怎么会知道什么叫做中国呢？你又如何体会如何感受中国？如何体会如何感受中国，对我来说就只有这么一种方法，这个方法就是回到经典里面。

你也许并不认识“中国”

长期以来，因为中国有这么样长远深厚的来历，所以产生了一个副作用或者是反效果——我们不容易如实的去掌握这个丰富而久远的中国，于是大家偷懒，有的时候也为了方便，对于到底什么是中国就产生了许许多多简化的说法。

尤其是对比对照其他的国家，其他的文明，我们经常说，唉呀跟日本人相比，中国是如何或者是说中国是怎样，然后西洋是如何……在我们的意识里，充斥了各种不同这种对于中国的简化的说法。每一个人脑袋里面都可以想得到什么是中国、如何定义中国、中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都希望你这个时候停一下、问一下：真的是这样吗？中国真的就是像这样一句话或这样一段话里面所描写的吗？要如何能够确定你过去对于中国的认识跟印象是对的，我想最好的方法也就是自己回到经典里面，对照这个2000多年来文字里面所记录的经典里的中国。

如果我们真的愿意这样来接触中国的经典，经典里所呈现的中国，每一个人几乎都会被震撼——你会发现中国比你想象的要来得丰富，来得热闹。中国从来都不是一种单一的面貌，在中国的文化里面——也就是一直藏在中国的经典各种不同内容里面，有着许许多多无法用简化说明来包纳的成分跟内容。我们应该要珍惜这样的一个中国，因为这个中国比任何其他人，包括教科书所教你的中国其实是更要广大，而且更要多样。

要认识这样的一个如实的中国，最直接最深切的方法，那就是先把我们过去对于中国的任何的印象摆到一边去，我们回到经典里来重新认识中国。

作为一个中国人，或我过去跟中国有这么密切的关系——血缘上的关系，历史上的关系，文化上的关系，但是正因为我如此关切中国，我必须做一件事，我必须回到原点，先去假定我其实并不认识中国，把自己暂时掏空，拿掉了过去对中国的种种的印象，然后我来重新看看我能够怎么样认识中国。

如果你脑袋里面你的心里面已经有那么多中国的刻板印象，你用这些既有的刻板印象去读经典，你不是真正在理解、在读经典，你在误解或是扭曲经典。所以在还没有一本一本、一点一滴地来累积认识中国经典之前，先别自信地说你认识中国。

用经典解答什么是“中国”

中国传统经典浩瀚庞大，要读中国传统经典，首要的条件是耐心。

所以，这会是一个长期的音频节目，我希望用我的耐心陪伴大家，我们来走这样一趟中国传统经典的旅程。我们借由一本一本的传统经典来重走、重新认识一次中国的历史、中国的文化、中国的传统，最后再来回答中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的一个音频节目，它的最基本的构成，就是以中国传统经典成书的时间先后排比。

在介绍的过程当中分成两个部分：

这本书它的来历。它在什么样的时代、在什么样的环境、因为什么样的理由，有哪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把这个书给完成了。

这样一本书在那个时代拥有什么样的一种意义，被当时的人用什么样方式看待，以至于它可以产生一定的影响力，能够抗拒时间，到后来被后人认为是值得一代又一代的人不断回来探索、认识的经典作品。

另外，还有一部分是，我们从这些经典的书里面选出部分的文本，仔细地、一句一句地、一段一段地来认识、来理解究竟文章里面究竟写了什么，表达了什么样的意思。

用这样的方法，这一趟中国传统经典的旅程显然必须分成好几个不同的阶段。

第一个阶段，我会在音频节目里为大家仔细讲解八本书。这八本书分别是：

《尚书》 《诗经》 《左传》 《易经》

《论语》 《墨子》 《孟子》 《荀子》

这八本书不管是时代上面或者在性质上，形成了什么叫做“中国”或是中国文化起头的源流，这是一个活水源头。

单纯从时间上来看的话，它们好像有一种化石似的性质，所以感觉上好像我们要到那个古老的地层，把它一层一层拨开来，来认识这个地层的构成。不过如果真的去读这八本书，你就会知道，它们不是化石，他们记录、保存了到今天为止，活泼生动的人的生命和人的故事。

在这里面透过经历、透过故事展现出来那个时代的人，在他们能够掌握的认识世界的条件跟有限的工具的情况下，运用了灵敏的感受以及深刻的思考，挖掘出一套关于人以及关于世界的法则。

这套法则跟我们今天所了解、所相信的也许不完全一样，但是一直到今天，这样的一种世界观还是可以提供给我们作为另类的参考。所以，这是中国文化、中华文化的起源，这个起头，它不是化石，甚至不是一滩死水，而是活水泉源。

这既是后来的历史的基础，也是打造决定了后来的中国历史会用什么样方式发展和变化的恒常影响力量，欢迎大家跟我一起在第一阶段好好来认识这八本中国传统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