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艺术一起旅行”第13期：
给“完美”的挑战书：矫饰主义
艺术，似乎总带有一种创新与反抗传统的精神。
但若是那些绘画大师的高超技法，已经将画面传达得那么和谐、隽永，可以说是完美，那么，带有一点点反骨的脾气，并且立志以绘画、雕塑作为毕生志业的艺术家，会不会因为前人竖起了难以超越的屏障，感到气馁？
大多数的人，只能依循传统，继续发扬前人的精神。然而身为一个创造者，可能会不服气：为什么我只能活在前辈的阴影之下呢？就算画面的色调再完美，人体姿态的表达再和谐，我也只会称为“下一个米开朗基罗”或“下一个拉斐尔”。
身处在已经人才辈出、再也无法更成熟发展的时刻，艺术，还能够做出什么样的变革呢？
于是，矫饰主义（Mannerism）诞生了。
为什么会用“矫饰主义”这样的称呼呢？有一幅现存于佛罗伦萨的乌菲兹美术馆（Uffizi）的作品，就是最为典型的代表，很能说明情况。
我们来看巴米加尼诺（FrancescoParmigianino）的这件作品，《长颈圣母像》（Madonna with theLong Neck）。
巴米加尼诺《长颈圣母像》
如果你对我们介绍拉斐尔时还有点印象，应该会记得拉斐尔与他的老师都十分擅长这类宗教题材，并且能将画面表达得柔美与和谐，传达出一种悠闲与舒适的韵味。
然而从《场景圣母像》的画面中，我们可以看到同样是圣母怀抱着圣婴的题材，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巴米加尼诺将画中人物的姿体过分拉长，看起来十分古怪。你可能会想：天啊，这样像长颈鹿一样的身体，简直比现在的明星精修图还要超过！
尤其占据画面焦点的圣母，她的脖子长得叫人匪夷所思，为了描绘出一种S型的身体曲线，圣母脖子扭转的动线与比例，都超越了一般人的认知。
除此之外，她单手环抱着的圣婴，型体也完全不能称之为婴儿，身体被拉长得说是十二三岁的孩童也不为过。
从圣母到圣婴的姿态，我们可以看出艺术家对蛇形结构的钟爱。
这件作品还有个地方，与过去古典时期及文艺复兴的表现极为不同，就是在构图上极为不均衡，人物几乎都集中于画面的左边，造成观看的时候有种左重右轻的不稳定感。
格列柯（El Greco）所绘制的《洗礼》
即使在构图上刻意做出了调整，并在人物形体上做出夸张的变形，但不能否认，《长颈圣母像》仍然保有着古典的高雅韵味，这也是《长颈圣母像》成为矫饰风格的代表作的原因之一。
从这件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矫饰主义”不像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与提香，试图在艺术中传达人文情怀，而单纯从形式着手，以更夸张的方式去表达物像。
但是矫饰主义是不能与前代切割的，在巴洛克艺术还没成为下一个重要的历史进程以前，矫饰主义成为一种过渡，是文艺复兴高度发展后的分支与可能性。
也就是说，文艺复兴的永恒与完美艺术风格，并没有被被打破，矫饰主义是一种形式上更为夸张的变形和延伸。有许多矫饰主义的艺术家，依旧迷恋文艺复兴大师，例如他们喜爱米开朗基罗对于人体与肌肉比例、姿态的描绘方式，就在这个基础上，试图在造型上琢磨更多的变化，甚至可能会因为过度讲求形体的结构，而忽略了让画面协调的整体感以及透视法。
不过，除了形式的过度讲究之外，还有一些艺术家仍然在思考，究竟还有没有其他方式能让艺术更往前一步？于是有些艺术家从内容着手，意图创造出画面中难解的谜团。
阿尔钦博托《四季系列之春》
更有艺术家受到前代大师的影响，展现出极具个人符号的艺术语汇。我们接下来要介绍的这位意大利肖像画家阿尔钦博托（GiuseppeArcimboldo），就是受到达芬奇启发，成为矫饰主义发展时期的一道特别的风景线。
比起规规矩矩地描绘人的眼睛、鼻子、嘴巴，阿尔钦博托显然更喜欢运用各种不同的元素，诸如花草、蔬果、动物，甚至是书籍、铁器等，将它们趣味排列，取代五官的特征，这也使他异于同时期的艺术家，受到众人瞩目，得到很高的声誉。
你可以看到他的作品中，玫瑰是腮红与下巴，雏菊是衣领⋯⋯而在另一件作品中，葡萄组成了头发，蘑菇成为了耳朵⋯⋯不论男女老幼，都能在他的画面里，得到一种共同的、通俗的、又有些荒诞的欢乐感。
阿尔钦博托《园丁》
于是，“组合肖像”成为阿尔钦博托独创的符号，也让他难以被归类进任何一个流派。不过也由于这种特殊性和趣味性，使他从还在世时，就饱受被抄袭与模仿的困扰。
我们由此可以看到，在一个时代发展到登峰造极以后，艺术家仍在探索着更多的可能性，创新使得人类智慧得以更精益求精；而艺术家就是创新者的前锋之一。即使是十六世纪的阿尔钦博托，经过了几百年后，当我们观看时，仍不免赞叹这个不同凡响的脑洞！甚至放在当代艺术中，也一点都不过时。
矫饰主义虽然是创造力还在摸索的过渡时期，却也是个不可避免的过程。下一期，我们就要进入西方艺术上另一个转化的巅峰──十七世纪的变形的珍珠，巴洛克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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