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孔夫子对周乐《大武》的述评 上

2023-06-18 11:30:1014:01 965
声音简介

周乐《大武》是以乐来重现文王、武王功业,内容由六成()乐舞组成。颂扬武王伐纣之后封禄复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禄.散牛、马,倒载干戈,封将率之士……以使天下人知武王不复用兵。

辩乐解第三十五

宾牟贾起,免席而请曰:“夫《武》之备诫之以久,则既闻命矣。敢问迟矣而又久立于缀,何也?”

子曰:“居,吾语尔。夫乐者,象成者也。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扬蹈厉,太公之志也;《武》乱皆坐,周邵之治也。且夫《武》,始成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反,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陕,周公左,召公右,六成而复缀,以崇其天子焉。众夹振之而四伐,所以盛威于中国;分夹而进,所以事蚤济;久立于缀,所以待诸侯之至也。今汝独未闻牧野之语乎?武王克殷而反商之政,未及下车则封黄帝之后于蓟,封帝尧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陈。下车又封夏后氏之后于杞,封殷之后于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释箕子之囚,使人行商容之旧,以复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禄。既济河西,马散之华山之阳而弗复乘,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复服。车甲则釁之而藏诸府库,以示弗复用。倒载干戈,而包之以虎皮。将率之士,使为诸侯,命之曰鞬橐,然后天下知武王之不复用兵也。” 


各位听众好,再往下看。


宾牟贾起,免席而请曰,那么宾牟贾跟孔子谈,孔子当然是非常深于这个乐道的人哪,他就还有问题要问。免席,避开了席,而请曰,请问孔子说:夫《武》之备诫之以久,则既闻命矣。”就像刚刚孔夫子所问的,我所答的,那夫子也默许的。是这些原因,为什么敲鼓敲这么久啊,原因是在这。


“敢问迟矣而又久立于缀,何也?”那么我请问这个《武》曲还很长。迟矣,乐曲为什么这么长?而又久立于缀,缀就是队伍,整齐排列的一排队伍,就叫做缀。这个队伍又站立了很久,那我百思不得其解,请问孔夫子为什么啊?这个《武》曲未免太长了,像这么长的舞曲真的是很少。


子曰:“居,吾语尔。”你坐下,我告诉你。夫乐者,象成者也。”象成,什么意思?就是每一个事情告一个段落,都有表示那个段落的关键的气势,关键的气氛,叫做成。乐就是表示一段落一段落,该段落该有的气氛。


“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以下就来说一个段落一个段落。总干就是手持着盾牌,干就是盾,而山立,那些舞者不动如山,就像士兵一样。这在讲什么呢?在代表武王之事,就是象征着武王出征之前,“正力以待诸侯共事”的那种期盼,就是这个“总干而山立”的时候所要表达的现象。


“发扬蹈厉,太公之志也;”之所以一直扬手一直蹈足,用力地踏,要出征了。为什么要这么勇猛呢?他是在讲太公之志,象征姜太公正要出征时,他的威武英阳的一种气概,他就用发扬蹈厉的这一段来表示。


“《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乱这个字,乐曲的最后一段,叫做乱。特别总和各种乐器合在一块,那个叫做乱。乱其实就是多啦,很多乐器合奏了。这个《武》舞到最后一段的时候,大家都坐着,那在表示什么呢?表示周召之治也,那就是因为武王伐纣成功之后,把这个整个天下,一半叫周公治理,一半叫召公治理。他们辅佐武王而得到平治,大家都坐着等待教化的意思了。


“且夫《武》,始成而北出”,这个《武》曲,一开始第一段,始成就是《武》曲的第一段,而北出,是在象征什么?出师要北上,要去伐纣了。再成而灭商”,第二段再成。第二段是表示去伐纣,已经把纣给灭了。三成而南反”,第三段是在表现什么呢?表现伐纣成功之后,而要回到南下。


四成而南国是疆”,第四段是表示天下平服了,南国是疆,南方的荆蛮都来服了,来朝贡了。五成而分陕”,第五段是说这个周公和召公分治陕西的东方跟西方,各自一方。周公左”,就是治陕左,“召公右”,邵伯治陕右。


“六成而复缀,以崇其天子焉。”第六段,复缀就是队伍重新排列,以崇其天子。为什么重新排列?第一次排列是说要伐纣,之后再如此的重新整理队伍,是说要来四海归心,要来崇敬我的天子,表示我的天下归心的意思。你就知道这个《武》曲为什么这么长,因为第一段第二段,到这么多段了嘛,对不对啊?每段有每段要讲的,然后把它讲清楚,总要需要一些章节的安排。


“众夹振之而四伐,所以盛威于中国;”所有的舞者夹偎着这个主角,然后振动着这个金铎,有发出声音的乐器。四伐,一次一击叫做一伐,四伐,是向四方击刺。所以盛威于中国,它是象征武王威震于中国的气味,非常非常的气概。


“分而进,所以事蚤济;”那里面其中有一段分夹而进,那个夹这个字,在《孔子家语》里面作陕,陕西的陕,在《乐记》里面则是写夹。那么这里因为非关召公、周公的事情,所以讲陕是比较不合道理。我们现在就从《乐记》里面所说的夹。分夹而进,说队伍分成两列而前进的。所以事蚤济,这个蚤就是早晚的早是一样的,是期盼伐纣这个事情能够早日成功的意思。


“久立于缀,所以待诸侯之至也。”久立于缀,跟第二次在缀列,总共有两次嘛。那这一次讲说待诸侯之至,那是讲第一次要伐纣的时候,就是说,一开始队伍久立,站立那么久,是表示武王要伐纣之前,等待八百诸侯齐会孟津,来共襄盛举的这个意思啦。那前面讲了这么多段,总共有六七段,然后再取出几段的其中可能比较有疑问的,来跟学生讨论。


“今汝独未闻牧野之语乎?”牧野在孟津的郊外,就是差不多是今天的河南淇县的南方。那武王大败纣军于牧野,而开始有天下的。所以你没有听过牧野所流传下来的传说吗?就是武王伐纣胜利之后的一些传说吗?哪些传说呢?


“武王克殷而反商之政”,那我们来看看武王的德泽。武王打败了这个纣王之后,立刻把政权,把这个商纣这个地方朝都,把这个地方的政权再交回给商的后裔,纣王只是商的后裔的其中之一嘛。那比较有代表性的谁比较有德性呢?那他百姓都有心向往的,那就请他出来主持该地方的政治。


“未及下车则封黄帝之后于蓟”,今天蓟就是在现在的北京的西南方左右了。他伐纣成功了,然后还没有回来就开始反商之政。然后未及下车,还没下车,他就封黄帝的后代主管“蓟”这个地方。


“封帝尧之后于祝”,那么帝尧的后代,当时都被纣王通通给灭了嘛,现在再重新让他们当诸侯,大概祝就是今天的山东的这个莱芙县一带。


“封帝舜之后于陈”,然后舜的后代把他封在今天的河南淮阳一带,就是把已经被灭绝的世代重新再给它兴盛起来。


下车又封夏后氏之后于杞”,下了车要回他的都城,一下车,从沿路一开始打胜,就开始封,一直封。在车上就在封,到下了车以后又在想怎么封,封夏后氏就是禹。禹的后代在杞这个地方,就是现在的河南的杞县。


封殷之后于宋”,殷就是商汤,商汤的后代封于宋,河南的东部这一带。


封王子比干之墓”,王子比干就是纣王的叔父。他的叔父被他给剖心给杀了,那么把他的墓重新追祀、追封,把它整修。


“释箕子之囚”,这个箕子也是纣王的叔叔,然后被纣王给关起来了,把他给释放,他装疯嘛,被他关起来了。


那各位我们了解啊,武王伐纣成功,并没有急着把天下通通纳为己有,而是一块一块地割出去,让给那些有德者之后,有没有?就是当时他伐纣的用意,就不是要侵吞天下的用意,不是要得多少钱,也不是这个用意。天下共有的,这才是天下为公。


“使人行商容之旧,以复其位。”商容是殷朝的礼官,非常非常的贤良。使人去搜寻以前商容,这个殷朝的礼官,他的故居,他的亲友,他的亲人在哪里?以复其位,恢复商容的故居、亲友。因为他被迫害嘛,通通让他们出来,请他们安心,给他们吃的、穿的、住的。


“庶民弛政”,对于平民百姓,采取非常宽松的管理的办法。庶士倍禄”,这些庶士,就是那些基层的公务员,给他们的俸禄以前非常的苛、很少,现在给他们加一倍,就是让他们够他们生活。


既济河西”,渡过了这个黄河的西岸。“马散之华山之阳”,把当时用来打仗的那些马,全部把它散到这个华山之阳。“而弗复乘,不再乘马了。那么这个华山在陕西华阴县这个地方。之阳,阳就是指南坡,比较晒得到太阳的地方叫做阳。你看一打胜仗回来,没有赶快把那些兵器通通给它占领起来,收起来表示我的壮大,没有。马呢,就把它给放了,放野生了。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复服”,牛也放到野地,放到这个桃林这个地方,就是在华山之东的地方的一个野地,不再驭使它们了。


“车甲则釁之而藏诸府库,以示弗复用。”然后这个车子,甲胄,就把它淋上那个祭祀的时候所用的牲畜的血,涂在上面。这个釁这个字,就是古代重要的祭祀的时候,尤其是有关杀伐的,出兵的、收兵的这种祭祀的时候,通常都会血祭。


古代在带兵的人都知道这个事情,就是说部队不出去则已,一出去一定要见血,才能回来,表示他有行使他的功能。那么为什么有血祭这个事情呢?就是说既然这个部队的旗出去就要见血,那仁者毕竟不希望见血啊,对不对?不希望是见人血,所以有时候可以不杀就不杀,但是旗一定要见血,那就用牲畜的血来釁旗,淋在这个旗杆上了。


那从我们的角度看起来也是残忍。你杀了一只牲畜,可是毕竟可以不杀人就不杀人,是这个意思,其实是仁心的另外一种的表现。所以在祭祀的时候,就把这个车甲淋上这个牲畜的祭血,表示已经完成它的任务了。要收藏,藏诸府库,那表示这个兵器是不再用了。


“倒载干戈,而包之以虎皮。” 倒放着这个干戈,干戈就是盾、长剑。盾,就是干,戈就是剑。包之以虎皮,用虎皮把它包起来。这个虎皮本来是出征的时候,挂在车上,挂在旌旗上表示虎威的,现在也不要通通把它包起来,不要用了。


“将率之士,使为诸侯”,当时带兵打仗那些将领,还有那些士兵,有功的,就让他们当诸侯了。命之曰鞬橐”,然后叫他们什么?叫鞬橐。鞬是什么?挂在马上,装弓箭的一种器具的袋子,橐也是袋子。把这个将士,让他们去当诸侯,给他们叫做鞬橐。就是说你们帮我好好的保存着这些兵甲,你们当个袋子吧,你们不是兵,也不是甲,你们把他们包起来,你们不要用了,你们就当诸侯,开始享受国家给你的功劳和俸禄。


“然后天下知武王之不复用兵也”,你看他经过这么多程序,一道一道程序,天下终于知道说武王不想再打仗了。他打败了纣王,他不想再打败八百诸侯的哪一个人,并没有这个意图。


各位呀,因为大家一同把纣王给赶下来了,当时的武力最强的就是武王,武王大可可以仗势着他的武力说:八百诸侯,你们给我听命!不听命,我就开始要伐你!为了统一,所以我要伐你。武王大可这样做,对不对?可是武王有没有这样做?没有这样做。


武王当着这些诸侯的面,一块一块地封给有德的人,表示我不独吞天下。然后再来一步一步地把所有的马都放走,牛也放走,干戈通通收起来,釁完了这个牲血,然后全部通通把它包起来。然后有功的人通通为诸侯,诸侯的意思就是有了国家,有了国家的意思就是土地是给他的嘛,对吧?那剩下给武王的其实是很小一块,对吧?


然后大家终于知道说:哦,我们不用打完纣王之后,我们还要再打第二仗,还有第三仗,打不完的仗嘛,对不对?终于放心了,我们可以休息了嘛。那个民心才服下来了。


好,我们今天讲到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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