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周公劝慰老臣支持东征

为天下平乱是为君最大的职责，出征是大家共同的事情，作为贤臣应该安慰国君不要太辛劳征伐，只要成就先王所要达成的功业即可。为君不敢废掉上天的明命，上天嘉美于文王的德政，让周朝兴盛起来，当时文王大事有疑则占卜，按征兆行事，安授天命。为臣应该劝解君的忧虑，替君分劳解虑从而建立周朝大大的基业。国之栋梁的老臣都知道文王在世时的克勤克俭，不能将国之基业毁于一旦。

“予造天役，遗大投艰于朕身，越予冲人，不卬[áng]自恤。义尔邦军越尔多士、尹氏、御事，绥予曰：‘无毖于恤，不可不成乃宁考图功！’

已！予惟小子，不敢替上帝命。天休于宁王，兴我小邦周，宁王惟卜用，克绥受兹命。今天其相民，矧亦惟卜用。呜呼！天明畏，弼我丕丕基！”

王曰：“尔惟旧人，尔丕克远省，尔知宁王若勤哉！”

“予造天役，遗大投艰于朕身。”一个做天子的人，把自己当公仆去养天下，所以叫做天役。意思就是说，我们周家应该要做天下的公仆，叫做“予造天役”。“遗大投艰于朕身”，老天用这样大的任务降在我的身上，现在又降下艰巨逆乱的事在我当政的时候碰到，意思就是说成王自己在当政的时候有这几个逆乱的事情，自己就要有职责去平乱，意思就是说不得已。一个天子是要做天下的仆人，做天下的仆人是什么意思啊，就是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天下的乱世都平定了，就是他最大的职责，不只是做公仆，“予造天役”是做公仆。遗大投艰于朕身，降下这么大的灾难就在我任内被我碰到，我当公仆已经够累了，现在当天子的短短的几十年里面又碰到这么大的灾难、这么大的乱世，还要我去平乱。各位，如果一个国家有乱事，平乱是谁的职责，当然就是这个领导人的职责啊，不是这样吗？不是领导人爱打仗，但是领导人要护养天下是他的职责。现在天下有乱人、有乱事出来，要不要平定它？要平定它。要不要用武力？难道你劝他说，你们不要乱了，他就不乱了吗？劝有用的话，天下不早太平了。所以，他现在在说明他的不得已。我既是一个公仆，就是要保民平安，现在天下有乱事我应该要负责去平定乱事，这么大的任务，又要我去平定乱事。

“越予冲人，不卬[áng]自恤。”说现在要往征这几个国家，我这个无知的小子，我不只是自忧而已。恤就是忧，自恤就是自忧。不惟自忧，说你也不能让我一个人自忧。“不卬自恤”，那个卬就是惟，就是惟精惟一允执厥中那个惟，竖心旁的那个惟。

“义尔邦军越尔多士、尹氏、御事。”说这一次的出征不是我一个人忧虑而已，其实是我要把这个义理施给各国的国君，还有你们这些将士，还有你们这些志士的人。也就是说，这次出征的好处，不是我一个人，担忧也不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好处也是你们的，你们也应该为我担忧了。叫做“义尔邦军越尔多士、尹氏、御事。”这件事情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在忧虑。为什么呢，因为好处是尽给你们的，你们应当帮我忧虑。

“绥予曰：‘无毖于恤，不可不成乃宁考图功！’”绥，是安抚的意思。我为你们想了这么多，我整天在思考这些事情。“绥予曰”，那你们应该安慰我说。“无毖于恤”，毖是辛劳。你们应该安慰我说，你不要辛劳于征伐之事让你这么忧虑，要去征伐他们，我们可以替你代劳的意思。说王啊，忧患于征伐之事，我们可以替你代劳啊。“不可不成乃宁考图功”。说你身居王位，继承文武的志业下来，你不可以不成就你的宁祖圣考的功业。宁王就是文王，宁考就是过世的文王。你的宁祖圣考，他当时在世的时候所谋的功业，就是平定天下。说王啊，你不必为征伐的事情感到忧伤，感到忧愁，我们会为你去出征。你作为一个继承文武功业的王，你不可以不去完成你的宁祖圣考所要达成的功业。他这个话纯粹是自嘲，他是说，你们应该反过来劝我这样，不是吗？你们是我的臣。现在是我一个人在忧虑，然后你们在退缩。我是一个王，我是要照顾天下百姓的平安，现在有乱事我应该去平定。我一个人在忧患，应该是你们要忧患，你们应该回过来劝我说，这样才对。要说说道理给这些臣听，你不能只求偏安啦。

“已！”说算了吧，我看你们是不会这样告诉我的，都是我在告诉你。“予惟小子，不敢替上帝命。”说我这个无知小子，我不敢废掉上帝的明命。什么叫上帝的明命，就是我有疑的时候我已经卜了，我卜的时候已经吉占了。不只是卜筮吉占，上帝还派了十个人来投诚，你看人事征验也吉，卜也得吉占，天的明命是这么的明显。你们应该劝我说不要忧虑，你们应该替我分劳解忧，但你们没有这样做。已！算了吧！虽然算了吧，你们不这样说，但是我不敢废掉上帝的明命。

“天休于宁王，兴我小邦周，宁王惟卜用，克绥受兹命。”“天休于宁王”，休是美善，我们讲过很多次了。说天嘉美于我们的文王，让我们小小的周国兴盛起来。各位，文王当时的周就很小，可是后来王天下就变很大了，对不对。所以他说小邦周，小小的，岐山下的周国，竟然变成这么大，这是天嘉美于文王的德政。“宁王惟卜用，克绥受兹命”，回想当时的文王，他每一个选择他都做对了，他怎么样能够承受上帝的明命呢，就是文王在世的时候有疑则惟卜筮是用，叫做“宁王惟卜用”。各位，这可不是说假的，因为后天八卦谁做的，就是文王。《易经》的卦辞谁写的，就是文王。《易经》的彖辞谁写的，是孔子。《易经》的象辞谁写的，是周公。《易经》的小象辞谁写的，是孔子。这样各位懂了吗？文王何许人也，文王通彻了宇宙的真理之后，了解了气的运行不外乎是什么模式，做了后天八卦。所以后天的吉凶祸福是先天八卦还是后天八卦，就是后天八卦。我们现在这些江湖术士啊，测吉凶啊，靠先天八卦还是后天八卦，就是后天八卦。所以文王会不会占卜，当然会占卜啊。了解宇宙的真理原来是在卦上，人跟神之间原来是可以透过这个阴阳爻变做沟通的，吉凶从无形显现到有形。所以当时纣王不是在羑里把他拘捕了七年吗，去的时候他就明明知道要被拘捕了，还是去了，他知道不会死，他的功业会在这里得到大大的发扬，为什么，他七年刚好在研究《易经》，七年后就已经是通天彻地的大圣人了。在文王的那时候，如果有一个犯人敢逃走，一下占，一卜，马上就去何方走多少里多少步，就可以抓到那个人，就抓来了，所以没有人敢逃啦。“宁王惟卜用”，当时文王在世的时候，大事有疑则卜。卜是什么意思，不是迷信是请命于天，就像前面所讲，我们小小一个人，我们连让百姓安宁我们都做不到，看得到摸得到的这么近的百姓，你都还摸不透，你怎么能够说无形的天意你摸得透呢，对不对？我们知道自己的渺小，那好，怎么样让无形变有形呢，那就是靠卜卦、占卜。“克绥受兹命”，所以呢能够安受这么大的天命。当然文王能够受天命不是因为卜筮，实在是因为他的德性高超，这才是最终的原因。但是，至于人间的祸福吉凶呢，带领百姓的人跟一个人的吉凶祸福不一样。各位，一个人带领全国的人的吉凶祸福，那么有疑的时候能不能太自专，不能太自专。看得明白的不必卜了，真的不明白，疑似之间的、利害参半之间的，那你一个决策错误影响的是千千万万的人，这个罪业可不小，对不对？所以那时候就祷于天。读完这个，各位也不要天天占卜啦，因为什么，因为你没有大事可卜。

“今天其相民，矧亦惟卜用。”说今天老天要来辅助于民，所以派了十个贤人来辅助我周朝，这是天助的神威嘛。“今天其相民”，相就是助，帮助百姓呢，找了十个贤人来投诚。“矧亦惟卜用”，人事已经这么吉了，况且呢，我又效文王一样，用占卜请示于天，卦象也都吉，卜兆也都吉，意思就是要出征。

“呜呼！天明畏，弼我丕丕基！”丕是大，大大的基业。说哎呀，他现在感叹天的明德可畏、威严可畏。天用他的明德来辅助我周朝大大的基业。这意思就是说，天意虽难测，但天意已明，天威可畏，天意不可不从，不可以违逆的意思。

“王曰：‘尔惟旧人，尔丕克远省，尔知宁王若勤哉！’”现在周公又举文王的话说，说“王曰：‘尔惟旧人。’”说你们这些国之栋梁，老成之人。为什么要讲旧人老人，为什么要讲老人，因为成王还很小，国中的那些大佬，当时文王在世的时候，这些臣有的还在，有的就已经在文王旁边了。说你们这些文王在世就已经在朝的老人。“尔丕克远省”，你们的智慧能够知道很古老的事情。“尔知宁王若勤哉”，说你们曾经亲眼看到文王当时在世的时候是如何地勤劳，如何克勤克俭为国为民。这是动之以情啊，以周公来说，他们之所以有今天，全来自于文王，大家感念的其实也是文王。所以动辄举文王，这些老臣心里知道感念的，就会更加遥想说这么样的大圣贤建立的基业不能让它毁于一旦，所以是动之以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