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文王的治国之道

史官记录康叔被任命封作魏候，并被告诫古圣先贤治国之道，作《康诰》。     
周公执政深得民心，四方之民齐聚新邑，百官和乐臣服。周公勤勉鼓励，训诫康叔诸侯治国之道：要学习文王，劝善慎罚，敬可敬的人，用可用的人，大德放高位，小德有才之人放小位；文王以克明德，慎罚之道使国家大治，其政教声名远扬，连老天都称其德善而美。治国需要厘清是非，让百姓明其大义。

成王既伐管叔、蔡叔，以殷余民封康叔，作《康诰》、《酒诰》、《梓材》。

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邑于东国洛，四方民大和会。侯、甸、男邦、采、卫百工、播民和，见士于周。周公咸勤，乃洪大诰治。

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惟乃丕显考文王，克明德慎罚；不敢侮鳏寡，庸庸，祗祗，威威，显民，用肇造我区夏，越我一、二邦以修，我西土惟时怙冒，闻于上帝，帝休。”

今天我们讲到尚书的《康诰》，那么《康诰》是什么意思呢？我们现在看序言，“成王既伐管叔、蔡叔”，这个成王平定了管叔、蔡叔之乱，就是管叔、蔡叔还有这个武庚三监作乱。“以殷余民，封康叔”，那么“以殷余民”，这个三监就是管殷的后代、殷的余民，那为了这些殷的余民还要继续教化呀，那么就要替他们立一个君。“封康叔”，那康什么呢？康是国名，那么这个康叔是谁？他的名字叫封，“封康叔”，这个封是他的名字，那么到后文各位就会更清楚了，周公喊康叔的时候是小子封，那何以叫做叔呢，比如说管叔、蔡叔，康叔都是叔，那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们都是武王的弟弟，那对成王来说都是他的叔叔，所以封到哪国就叫什么叔、什么叔就是这样。立康叔为卫侯，后来这个国家就是战国时候的卫，把殷给灭了，这个三监的余民后来就是卫国的人民。“作《康诰》、《酒诰》、《梓材》”，那么史官记录这些事情，周公怎么样来任命康叔，那么告诉他些什么样的训诫那就是《康诰》。（告诉他不可以喝酒，为什么要特别谈到酒呢？因为纣王酒池肉林，殷朝就这么败下来，那他现在要去管理这个地方，大家都嗜酒，戒其不可以嗜酒，所以有《酒诰》；还有《梓材》，那么就《酒诰》跟《梓材》后面的文章都会提到，那因为分别训戒些什么事情啊，所以这个篇名呢就分开来）这个就是《康诰》的由来，这是因为要封这个康叔，那么告诫他以后怎么样治国、怎么样爱民而说的这番话。那是周公假成王之名说的一番话，周公对康叔说话，不能说我说如何如何？他会说王曰如何如何，就是借成王之名，因为他是摄政对不对？他不是真正的帝王，假成王之名来说古圣先贤治国之道给康叔听叫做《康诰》。

我们看《康诰》的本文，“惟三月哉生魄”，那这个时候是在三月哉生魄，这个哉是开始，在前文的文章里面我们有碰过这样的词句——“哉生魄”，魄是属阴，那刚开始生这个阴出来，就是农历的十六，十五不是月正圆吗？刚开始生一点阴出来的时候叫做“哉生魄”，所以“哉生魄”的时候都是指农历的十六，那这个时候是周公摄政七年的三月。

“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东国洛，四方民大和会。”那这个时候周公开始在这个东邑，就是首都的东边营建新的都城叫新邑，开始建这个基子、打地基，那在这个作新邑于东国洛，就是盖了一座新的城，因为要办公用的，在都城的东边、洛水之侧，所以东国洛。那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当时周公不是率兵出去打这个三监，成王对周公有所芥蒂，周公为了避嫌所以往东边出征的时候打胜仗了，但是还是没有回去。虽然没有回去，可是因为成王很年幼，那周公是个大贤人，所有的臣知道啊，所以大大小小公事还是去请益于周公而不是请益成王，那他虽然不是王，但是问题所有的政治都在他手上在办，所以不得已要有一个办公的地方，所以做了一个新的都邑，在洛水边、都城的东边。

“四方民大和会”，四方之民都非常喜悦的集会于这个新邑，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周公虽然没有叫他们来，可是所有的人却来到这里的。这个景象古代也常常发生，就像尧过世，王位应该要交给尧的儿子，对不对？舜那个时候为了要避他的儿子，就到别的地方去了，结果全国的这些要问政治的人、要办政事的人那些大官有事情不找尧的儿子，都跑去哪了——都跑去舜的地方，那不得已舜的地方就变成一个新的都城了，就差不多是这个意味。

那这个时候周公也是这样的，虽然是摄政，不得已要摄政为什么？因为王还很小。要摄政又要被误会，那只好避开成王，可是一避开成王大家问政如果到成王那里去倒也罢，对不对？但是不是这样，是所有四方民大和会，四方民都齐聚在这里办公。这个简单的话就是说周公的政治是非常的成功了，非常的得名望。

“侯甸、男邦、采卫、百工、播民和。”那么这边的侯甸、男、采卫就是所谓的五服，那五服在尧舜时代并不是这个名称，那么到这个时候改成这个名称，侯、甸、男、采、卫，那中间男的后面加个邦字，那是因为这五等的国家——大大小小的国——在男的这中间加个邦，也就是侯邦、甸邦、男邦、采邦、卫邦，这是同样的意思，就是加一个邦，然后别的就不要再写了，古代文字的用法常常是如此的。那么这五服的诸侯各差五百里，侯服离王城有千里，因为王城的五百里是叫做畿内，王国就是邦畿之内的最亲近的。那么侯服距离有千里，甸服有一千五百里，男服有二千里、比较远，到采服二千五百里，到卫服的时候三千里，就是各距离五百里这个意思，这叫五服，五服的诸侯下面的百工。“播民和”，来宣扬、散播这个和乐的气氛。意思就是说周公主政的情况下，大大小小的邦国，以及里面所有的这些百官非常的和乐、非常的臣服。

“见士于周”，“士”就是古代公务员的代称，那“见士于周”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以士的身份到东邑去办公，这是周朝所有的官员都到周公听政处去报告政情，叫做“见士于周”。“周公咸勤”，勤就是慰勉的意思，那么周公都给予他们慰劳，给予他们劝勉，希望他们好好的为民去办公、去求福利。

“乃宏大诰治”，那这个时候刚好要命康叔为卫侯，所以就大大的给康叔一篇的告诫，告诉他怎么样来治国之道，叫做“宏大诰治”。宏就是大，来训诫治国之道叫做“乃宏大诰治”。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周公摄政，成王还小没有经验来做这些事情，如果成王年纪已经很大了，然后他也学习了很多治国的道理，那么来告诫一个国家的诸侯，那就是应该成王的职责，对不对？那因为成王年幼而大家又这么样的臣服于周公，齐心齐力，所以周公以摄政的地位假成王之名——总是一定要国家政事还要推行，诸侯还是要分封，现在三监已经被灭了但是没有君，总是要封君，那这件事情谁来做呢？不得以了，就周公要揽下来做，所以才有周公假成王之名来行这个告诫。

“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王若曰”，“若曰”在前面也发生过很多次了。那么“王若曰”是周公承成王之命，顺着康叔他的贤德而对康叔说叫做“王若曰”。“孟侯”——孟仲季——孟就是大的意思，那这个孟侯也就是五侯之长，方伯可以代表天子有征伐之权的，那这个时候命康叔为诸侯，并且告诉他说你的贤德足以当孟侯就是方伯。那以前的文王就是当时纣王的方伯。

“朕其弟，小子封。”说你这个小子啊——封，这里就知道封就是康叔的名字，前面那个封康叔有没有？不是封天下的封了，不是分封国家的那个封，是不一样的。那这个说成王使我命我的弟弟小子封，那为什么叫他小子？小子的意思就是说，要好好的听我的训诫的意思。说“朕其弟，小子封”，我说我的弟弟小子封。“惟乃丕显考文王，克明德慎罚”，说小子封你今天要被册封为一个国家的君王。“惟乃丕显考文王”，乃就是你，说就只有你这个非常大的明德之父，那个说显考、显考，显考是子女对于过世的父亲的敬称叫做显考。那考就足以代表过世的人，为什么前面加个显，显的意思就是明德，是非常有德性的、已经过世的先祖了叫做显考。那“惟乃丕显考文王”，就是说有这么大贤德的父亲文王。

“克明德慎罚”，他之所以伟大在哪里呢？他就做两件事情，就是一个能够进用有德的人，一个是能够慎用刑罚，就说有德的人我们赏他，赏他什么爵让他做官，做官不是为了官威，而是为了要说有德的人去管理百姓、去教化百姓。第二个无德的人要刑罚，刑罚又要非常慎重，而不能烂刑。国家制定法律要多如牛毛，但是你仔细给它看不外乎两件事：法令不过是第一个怎么除恶，第二个怎么劝善，不就是这一回事情而已吗，对不对？治理国家虽大虽难，但是说穿了就是怎么样让有德性的、有智慧的出头，怎么样让有危害的能够贬抑。不就是这样的一个事情而已吗？说文王之所以能够成为这么伟大的文王，正是他因为第一个克明德，克就是能。能够显出明德的君子来，能够劝善。慎罚，他非常谨慎于刑罚，可见文王这么慈悲，文王讲不讲刑罚，还是讲刑罚的，只是非常的谨慎而已。

“不敢侮矜寡，庸庸、祗祗、威威，显名。”不敢侮矜寡，就是文王不敢侮谩鳏夫，寡妇——就是一个人在势力单薄的，鳏夫就是没有太太也没有小孩了，寡妇就是没有先生，势单力薄的意思。“不敢侮矜寡”，势单力薄的人他都不敢欺侮，那言外之意就是那何况那些不是势单力薄的对不对？就是他敬重每一个人，敬重每一个人是不分有没有权势的、都敬重的意思。“庸庸”，他还用可用的人；“祗祗”，敬可敬的人，这什么意思？各位可以用的人我们就用，但他不一定到达可敬的地位，一个人要很有德性，我们就说可敬对不对呀？只有才干没有德性我们说可用，用在可以用的地方，但是不要让他影响别人，叫用可以用。敬可以敬的，当我们敬的时候是要把敬放在可以敬的人身上，各位，虽然我们表面上说礼仪，说是每一个人我们都要尊敬对不对？但是碰到那个有德的人，我们要特别敬重，你如何显示出那个特别敬重，敬可敬的人，怎么样敬可敬的人，大德的人放在大官的位置。怎么样用可用的人，小德的人放在小的才干的位置，他有才干但他德性还没建立，那我用他才干的这个部分，这样就可以了，对不对？用可用的，敬可敬的。

“威威”，去行应当行的叫做“威威”。“显民”就是他的赏罚分明，用这样的道理来展示给百姓叫做“显民”，很明白的告诉百姓，很明白让百姓知道，说呢，我的赏罚是分明的，我用可用的，我敬可敬的，我罚该罚的。这样分不分明，就很分明。现在这个贪官污吏一堆，用的不一定是可用的，有句官话说：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这听了真的会气死人，有没有？就是完全以官威办事，古圣先贤不是这样的，用可用的，首先他要能够判断出谁可用，谁不能用，这个主上要不要明，要英明啊对不对？敬可敬的，凡是他非常尊敬的你只要跟在他旁边，他尊敬的人肯定是有德，那这样我们就安心，不是这样吗？平常问候归平常问候，忽然来个客人，每一个人都很有礼貌，但是你生活在他旁边看，这个人每次跟他请益的时候，这么如此的尊敬他，你就知道说，啊，这个人是有德对不对？这样就不会做错误的示范。“威威”，刑当刑罚的，批当批判的就是“威威”，用这个赏罚分明来告诉百姓，说当罚的我就会罚，当褒奖我会褒奖，当疼惜的我们会疼惜，当用的我们会用。

“用肇造我区夏”，“用肇”第一个肇就是开始的意思，“造我区夏”用明德慎罚之道来开始为政于我这个区域里面的所有的华夏叫做“用肇造我区夏”。“越我一、二邦以修”，修就是治理的意思，说由于明德慎罚之道遍及到我邻邦的一二国——是谦虚的话了——说这一二国也逐渐的得到修治。各位不是一、二国了，你看当时武王伐纣的时候八百诸侯齐会于孟津有没有？说一、二国是谦虚啦，其实文王所影响的邦国有多少？当时是整个殷朝的三分之二的邦国全部同化在他的带领之下，对不对？所以说这边一二，你不要解读成一、二，那个是谦词。说文王就是以这个明德慎罚之道创造了他的区域诸夏的这种大治，并且遍及到我的临近的一些小小的国家，也都得到了振兴、得到了治理，叫做“越我一、二邦以修”。

“我西土惟时怙冒，闻于上帝，帝休”，怙就是凭恃着。冒，就是由下往上透出来，像这个水里边冒气体出来就是冒。说我西土就是西岐，当时文王振兴的地方，所凭恃的就是文王明德慎罚之道，所以他的政教能够声名远播，冒的意思就是声名洋溢，不只声名洋溢，不只是人间传为美谈，“闻于上帝”，那个上帝也知道了，每个人拿起香拜上帝的时候，就说上帝呀你要保佑文王，上帝说这世间上怎么出现个文王，这么多人臣服于他，来，看一看。

“帝休”，连上帝都把它传为美谈，休的意思就是美，连上帝都称道文王的德善而美。所以这个在古书里面上帝这个字眼是常常出现的，就是说宇宙有个真宅。不是没有人在看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哪里需要三尺啊？因为上帝就住在你的心中，不需要三尺了，连起心动念谁先知道？上帝先知道啦，所以上帝知道人间出了这么一个大圣人非常高兴，“帝休”。刚刚讲到这的时候文王这么伟大，文王做对哪两件事啊？克明德、慎罚，对不对？就是两个方向而已，赏罚分明，对的就要告诉你说是对，错的就要告诉你说是错，该赏就要赏该罚就要罚，就做对这个事情，现在的呢该赏没有赏，该罚没有罚，是不是现在这个世界会乱就是因为是非颠倒的关系啦，文王就做对了这些事，治国很难吗？不难，就是是是非非一个领袖要有责任把它厘清，明明白白让百姓看得叫作显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