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傅说任宰相后进言（下）

礼的存在清晰了每个人的分位，以及事情的节度，若礼超过节度，反而有害，祭祀中要避免礼数过繁，否则对神明便是不敬。
武丁非常赞同宰相傅说的金玉良言，但傅说说知道这些为人处世治国的道理，并不难，困难的是要行持，若王能行心怀热忱地去推行这些礼数以追先王圣德，那做臣下的还有什么理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

“黩予祭祀，时谓弗钦。礼烦则乱，事神则难。”

王曰：“旨哉！说。乃言惟服。乃不良于言，予罔闻于行。”说拜稽首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王忱不艰，允协于先王成德，惟说不言有厥咎。”

“黩予祭祀，时谓弗钦。”这个黩就是藏污纳垢的意思了，那么引申为失礼、轻慢、失职等等。那么这边说“黩予祭祀”，它指的是一件事情，叫做《高宗肜日》，《高宗肜日》这一篇在下一篇，我们这一篇叫做《说命》。下一篇就会谈到《高宗肜日》。所以《高宗肜日》这一篇尚书，没有几句话。那没有几句话为什么它会存在，因为它在讲一个很重要的一个古圣先贤的一个概念，而这个概念就是现在在这句话里面所提到，“黩予祭祀，时谓弗钦”。黩，是失礼。那他的失礼，并不是他不祭祀，也不是他少祭祀，也不是祭品不够，而是什么呢？而是过多，过多竟也叫做黩啊。我们黩就是所谓失礼，或者解为轻慢，但是高宗的失礼并不是轻慢的，不是看轻而是怎样？太重！太重失不失礼？也叫失礼。你看过那个竹子吗？竹子大概多长一截，中间是中空，两头各有一个节，然后再来再多长一个节，对不对？它如果那个节太长了，或太密了，那这个也不成个竹子呀，是不是？就没了用处了。所以节要恰当，那祭祀的时机，祭祀的礼数，仪轨祭品都要恰当才行，要符合它的比例，不能都叫做失礼。那《高宗肜日》这一篇呢就是说高宗在祭祀的时候，对他的近庙，所谓近庙就是对他近两代近三代的祖先的祭祀，他的祭品太丰厚了，那对他的近几代的祭品丰厚，各位你想高宗是什么形式？就是因为我爷爷，我还记得，比较亲近，对不对？我感恩他呀，啊，我的祖父我还记得，感恩他啦！所以近几代的祖先在祭天的时候，他们会配着祖先祭祀。结果，先祖是谁？成汤。成汤的祭品都快比近几代的先祖还要少，祭上天的祭品也快要比近几代的那个祖庙的祭品还要少，这叫做黩了。各位这样知道意思吗？各位你祭上帝时配祖先，那么祭祀的主人是谁啊？就是上帝，这是主神。所以大部分的祭品是在上帝的这边，然后配祖先，商朝开国的这个帝王是谁？是成汤。谁都比不过他的，是不是。成汤是赐予上帝的祭位，是不是这样？这个祭品的礼数。然后再来的先祖，是受以前的成汤跟上天的德泽才能够做王，根本自己也没有打过天下，不是这样吗？但是他个人的情谊，他就把它弄得很丰厚，显示出成汤的少，跟上帝的少了，是因为这样，所以说“黩予祭祀，时谓弗钦”。不得当啊，那么这个时候就是弗钦，钦是敬，失了这个礼数叫做不敬了。那这个不是礼，不是多就好，人家说礼多人不怪，不是这样。

在《礼记》的《祭义》里面，有这么几句话啊。“祭不欲数，数则黩，黩则不敬。”“祭不欲数”，那个数字念（数shuò），说祭祀也不能太多，数就是一次一次太多太密集，数也有祭品太丰厚的意思，说祭祀要恰当，次数不能多，祭品也不能多，要恰当。说“数则黩”，祭祀的次数太多，祭祀的礼品太多都叫做黩，黩职的黩，就是失礼。“黩则不敬”，失礼了就是不敬，你敬太多就是已经超越了《礼记》所规范的，人性应有的，祭天之地的礼数的范围。过多叫做不敬而不叫敬。给我们一个很好的概念，你知道吗？我们以为事情要越多越好，对不对？

我那天还听一个同学在讲，一个以前的事情，说他有很多高官的朋友。那个高官的朋友跟他是很兄弟情一样啊，可能以前很好的同学啊，后来同学都当高官了，然后有一天请他到他的县城里面去参观了，然后那个请他的人就说来来来来，我带你到县城参观参观，然后他说，就已经晚上八九点了，那什么好参观，整个县城就黑暗黑暗的嘛。他说：“你过来就对了。”然后过去的时候，他就在车上打个电话，到县城里面去，结果呢，这个县城里面“唰”所有的灯都亮了，喷水池也会喷水了，还有那个很多大楼灯不是有个框，灯全亮起来了，他受宠若惊。但是他的朋友对他的特别的礼遇啊，这个礼数会不会太多啊？欢迎一个他国的总统来访，给他这个礼遇差不多，不是吗？你也不是官的，你是小小的平民。他跟我讲这个事情，我在车上我就跟他说，你们两个人当天不知道损多少德。你这开关一开，不是亮一两栋，整个城都亮了，整个城的喷水池都喷了，那大楼的投射灯都亮了，我说你什么时候还得起啊，他说啊这个事情可大条了，对不对啊？这个叫作黩。“时谓弗钦”，不敬。

所以德要配位，各位，德不配位必有殃嘛，各位听过这种古人的话吗？你的位置很高，你的德性配不上，你没有那个位置，你也去享受那种帝王级的享受，会不会有殃啊？会有殃的。

“礼烦则乱，事神则难。”现在是傅说对高宗的训诫。“礼烦则乱”，你对敬神是有礼没错，礼过多了，那么礼就乱了，对不对啊？各位以前这个孔子不也讲过这种话吗？这个过如不及呀，事情做过了头了，就跟不及时一样，过度的恭敬就跟不恭敬是一样的意思，因为你失了应该恭敬的礼节嘛。那过于勇敢了，就变成有点刚燥了。跟那个胆怯的其实也没有两个一样，因为两个人都闯祸嘛，这就是过如不及。所以礼烦则乱，礼一多，然后人家就觉得你很有德性，实际上你就是把整个礼都搞乱了，叫做哗众取宠。事神则难，你礼乱了，事神失了礼度，连鬼神都不高兴，说事神则难，这个难的还可以念烂，就是灾疫四起。这个话的意思是说，那是事神这么困难的，不是。他讲的是说礼节一乱，事神都难了，要让鬼神高兴都难，你在祭祀的时候鬼神来格。古书里面的时候，鬼神来格，鬼神降临来享受你的享宴，问题是你失礼了，你祭祀，鬼神不来格。他也不来接受你的享宴，你自己就演一出戏码吧。

什么意思？你要祭祀出于你的诚心，中你的节度，那么所有的鬼神来的时候呢，他们觉得很如礼，对不对？那就很高兴，那你失了礼，连事神都无法让他们喜悦，各位，事神都难了，那事人呢？各位，礼节乱了事神都还难啦，如果礼乱了那事人呢？那就更难了。灾变四起啊，对不对？

那这是因为这个高宗，他在祭祀他的祖先的时候，不依礼了，不依次序来啊，可以把近几代的宗庙提高它的祭祀的规格。乱了这个礼，让人家觉得他是一个很孝顺的人。我们会不知道礼的人呢，我们不知道说过与不及都是一样的，我们有这个概念，我们就会被哗众取宠给夺了我们的眼珠。那么这个时候傅说，就对他来提起这个事情。

“王曰：‘旨哉！’”旨就是美好，叫做旨，有意志的意思，美好的意志。所以“王曰：‘旨哉！’”就是说您这番话真好啊。

“说。乃言惟服。”乃是你呀，汝。说：“傅说，你所说的话真是可以跟从可以实行的。”这个服就是跟从。您的话真是可以跟从可以实行的，让我们的祭祀在一个合宜的节度上，而不是越多越好，这个才是可以实行的嘛，对不对？要不然你的祭祀比以前先王规定的都还多，大家都说你很好，下一代怎么办？那更多，对不对？到最后就无法实行了。事情要可以实行才是正法才是王道。

“乃不良于言，予罔闻于行。”乃就是你，如果你不把善言讲出来让我听啊，不把这么有道理的话讲给我听，“予罔闻于行”，那个行去做成一个事情，那我就像一个无知的人一样，无法去做成任何的事情。这个是高宗对傅说的加勉。

“说拜稽首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那么傅说，拜稽首曰，一拜然后再叩首，然后起来向高宗禀告。他说：“非知之艰，行之惟艰。”他说：“知道这些治国道理，为人处事的道理，没有什么困难，困难是在哪里呢？去做去行持。”先圣先王的法都留着，不是吗？怎么样做才对大家都知道啊，那么难在哪里呢？难在说这个君王愿意起身而行，这个话呢，就是要劝他的王说要去行持臣所说的话，而不是只是要听臣跟他讲话。养了一堆贤臣让很多人跟他讲话，贤臣围绕在他身旁来凸显他的爱才，实际上他并没有要行他所说的话，这是没有用的。

各位孔孟周游列国，为什么这边也不遇，那边也不遇。是因为很多人都要请他。如果你仔细看这个历史的记载，要请孔孟的这个君王非常非常多，为什么他们都不留下来呢？因为都不行他所说的话，而只是想要把他养起来，孔孟又不是小老婆，哪里可能让你养起来，对不对？辅佐你就是要让你做他所说的话，这才有用，对不对？

“王忱不艰，允协于先王成德，惟说不言有厥咎。”这个忱啦就是诚信的意思，说君王如果你的内心诚然是以不会推行为困难的话，“允协于先王成德”，协就是一致。你的诚信就已经跟先王的圣德已经一致了，你不要一直想知道更多知识，知道并不困难，困难是在哪里呢？知道一条做一条，这也是最困难的。如果你内心的热忱，是真的不认为说，去推行是困难，那您的诚信已经跟先王一样的美好了。“惟说不言有厥咎”，如果你是这样的人，你肯听而且肯做，说就是傅说，那我还不告诉你一些对的事，该做的事。“有厥咎”，那就是我的过错了。说王啊，你喜欢听吗？你不能只喜欢听，知道不困难，行才困难。希望你有了良臣之后，你要照着良臣开的药方，去做事情。

各位我们去找医生，目的是什么？要治病。治病呢，医生跟你讲了一大堆之后，开一堆药给你，然后你听着他的话，不吃药，这样有用吗？这样没有用。他如果是高明的医生，你要听他的话，听完然后赶快吃药，如果你这样就够聪明了。那这个王是一个肯听肯做的人，那么这个时候如果他的臣，不尽心尽力的去提出他的建言的话，那过错在于臣，而不在于王。以上是《说命中》，（《说命》）分成上中下三篇，这个《说命中》就是高宗，任命傅说做他的宰相。各位你在读书的时候，我们就告诉你说傅说对高宗有一番训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