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武王伐纣前会师孟津（上）

天下三分之二诸侯受文王德泽感召，自愿归顺，文王更凭政绩平息虞芮之讼后，开启文王元年。
人为天地之心，万物之灵，君王的职责就是像天地父母一样护养百姓生生不息。

观政两年后，殷朝纣王依旧荒淫无道，于文王十三年，武王号召八百诸侯会师于孟津，准备伐纣。

【序言】：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 一月戊午，师渡孟津，作《泰誓》三篇。

【原文】：惟十有三年春，大会于孟津。 王曰：“嗟！ 我友邦冢君越我御事庶士，明听誓。

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 但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

我们现在呢——这个虞、夏、商都已经讲完了——现在进入到《周书》。那么《周书》的第一篇就是《泰誓》，《泰誓》有分上中下三篇。那《泰誓》的泰什么意思呢？泰山的泰，也就是这个太极的太，非常常大的意思。大到极点叫做太。那《泰誓》是什么？就是武王他大会诸侯要去伐纣，伐纣之前跟各方的诸侯（要）来告示——有个心情——为什么我们今天要伐纣，我要把原因跟你们讲清楚，为什么有必要要劳师动众这么做，这就是《泰誓》。那总共分上中下三篇。这三篇呢都是孟津这个地方，大会诸侯的时候告诉各国的国君，所说的话，所说的道理。

好，我们先看序文，“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惟十有一年”呢，就是十一年，十一年是什么意思？十一年并不是武王登基的十一年，为什么呢？因为武王登基十年，武王就过世了。所以这边所说的十一年绝不是武王登基十一年，而是什么呢？而是从文王开始算的，那你说文王怎么要算呢，因为文王在世的时候，他并没有篡位，没有啊！他并没有伐纣啊，而且文王享国享有五十年，文王他当了诸侯到他死总共他当了这个国王五十年。十一年，到底从哪里开始算起？这是十一年是怎么算的呢？是从一件事情开始之后算的，什么事情呢？就是文王以他的政绩平息了虞芮之争。

那虞芮之争是什么呢？就是虞国跟芮国，他们有一场争讼，这场争讼是因国界到底应该划在哪里而两国引起的争端。那他们因为这个地界的关系，吵吵闹闹很久啊，吵到快打仗都没有办法解决。那么后来解决了，怎么解决呢？他们两个就说：“那既然我们两个人都说不下。”各位就是很像说，现在南海是不是一个所有权之争，北方四岛是不是所有权之争，独岛也是所有权之争，对吧！各说各话争不下，那我们找一个公正的王来评判吧！那当时的文王还是纣王的臣，是他的西伯了。那是因为他是西伯，西伯就是可以伐诸侯的，有专擅征伐之权，所以虞跟芮这个争不下之后，两个人说，那我们去找西伯主持公道了，结果他们根本就没有碰到文王。他们光在国境走一遭之后，他们两个就悔改了。

说我们不要在争了，我们两个人争的事情是——我们进了人家国境之后，我们所看到——正是人家最可耻的事，而我们两个人正在哪里焦灼不堪奥，我们两个别争了，就把有异议的那一段地界啊，就当做我们中间的间界，就是不要说它是谁的，从虞国说不是我的，从芮国说不是我的。就这样说了，从虞国说那是芮国的，从芮国说那是虞国的，就变成两国中间的一条这个界限。那从虞芮这两国的地界之讼被平息的时候，那时候所有的各方的诸侯都来到附会在文王这一边，因为诸侯看到纣王很坏，但是呢毕竟纣王还是王，对不对？那心无所归向，不知道明君在哪里呀。当看到了文王的政绩，还有文王帮很多弱小的国家去打仗，因为他有征伐的权力嘛。都打赢了，而且处事都很公平。虞芮之争评息之后呢，自己自愿归附在他下面的当时有四十余国。那这个景象是前所未见。

你知道吗，各位？每个国家都并吞成别人的国，哪有把自己的国家送给人的呢？那好、好、文王！我们都把国家送给你，我们当你的臣，我们不要听那个纣王的，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所以文王，为什么我们说文王他三分天下已经有两分，其实他都没有打仗，那他哪里会三分天下已有两分呢？他是用德泽感召自己来附庸的加起来就变成三分天下有两分呢，而不是文王到处打仗，并吞别的国家，然后变成三分天下有两分呢，并不是。这就是中华民族为什么谈起我们以前的这些三皇五帝，为什么每一个人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崇仰，就是因为他是有这种德泽。

然后他虽然三分天下有两分，他也没有伐纣，他还是守着他所谓的臣节。然后古代的圣贤君子看到说一个人没有自称为王，而自愿归附他的人，一下子就竟然这么多国全部归附给他，他说，那这不是王是什么？所以就把那一年称作是文王元年！周朝的元年从这里开始，所以“惟十有一年”讲的是什么，就是从虞芮之争平息了，那一年诸侯至此全部归向文王，归向周，从那里称元年。那文王呢，从那一年开始算呢，第九年他就驾崩了、就死了。十有一年，也就是从文王驾崩之后还两年。为什么要两年呢？因为驾崩之后，武王要服丧三年，对不对？服丧三年，其实是不足三年，就是头尾算三年，也就是二十五个月。那二十五个月其实是两年，九年加两年，是不是十一年？也就是在刚除丧，这样子就是十一年。

“武王伐殷。”其实武王当时并没有直接伐殷，因为伐殷是十三年的事情，还差两年，武王呢准备伐殷。

“一月戊午，师渡孟津。”那一年的一月戊午日，大会诸侯到孟津去看什么呢？大家再那边会商，武王的意思是我要看看这些诸侯他们伐纣的心愿如何，然后在那边大家会商。那我们再给纣王一点儿机会，我们再观政两年，看看他表现怎么样，如果越来越恶劣，那是伐他，如果他会悔改，那他还是我们的君。所以观证观察了两年。那么史官呢就根据这件事情作《泰誓》，总共有三篇，上中下三篇。

那我们这里另外补充一点，就是文王他十五岁的时候生武王，所以文王跟武王只有差十四岁。那文王他是九十七岁过世的，（文王）九十七过世的时候，武王也不年轻。武王也不年轻的，我们一直印象中那个武王蛮年轻的，其实不是！文王过世他已经九十七岁，那时候武王已经八十三岁。那八十四岁才继位，八十四岁继位，武王九十三岁就驾崩了，所以武王呢之只做了十年的王。所以我说十有一年，绝对不是武王登基的时候十有一年，不是这样的。

那我们再补充一下，刚刚所说的虞芮之争呢，到底后来两个人是怎么平息的呢？这个在历史的故事里面也常常有人会提及这一段。就是他们两个因为疆界久而不决在那边争讼嘛，后来他们就说，我们的西伯是有德之人，我们去找他让他来裁定吧。所以他们就一起到这个周国来。到了这个周的边境，他们看到周人的耕田的人，他们会互相让畔。耕田是不是——我们住乡下都知道，一个种田的人，种菜的人，种果树的人，他们地界都会叠一排石头，但是久久还是有纷争的，为什么？因为他叠石头当对边的人没有看到，就把石头扳倒，你知道吗？扳倒对面去，然后因为倒下去，所以重建，重建的时候就已经又过去一排了。乡下很多种争端都是贪呢，但是周国的人，他们的农人不一样，他们会互相让畔。

为什么他知道让畔？因为那个畔都很大，有没有？我们通常会要求畔刚好在我们两个地界中间，可是他们有让的心，他们的畔——这边的农夫那个畔就全部在我的地界里，那边的农夫也知道人家这个心意啊，他的畔也要在自己的地上，所以变成两条畔并在一起成一畔，所以畔都很大。所以还知道说这边的农人都是这样让畔的。然后他们走路的时候呢，他们会互相让道，你先走。像我们出电梯，对不对？是不是要出来的人要让他先出来，那你刚好按电梯的门，然后刚好有人要进来，你就让他先进来，不是这样吗？对我们现在的人出电梯也不给他出，哗一下子挤进去，结果里面的人出不来，那出不来你的电梯还能走吗？也是不能走，不是很麻烦吗，对不对？这个是让。

你看古人，你看走路，明明白白的让道。西洋，现在我们还说人家蛮夷之邦，人家有的很多风范很好，一群人要经过一个门，第一个开门的人，他就在那里等着，等到后面的人全部走光了，都走进去了，他最后一个才进去。是不是很有礼貌。这就是礼貌嘛，不要争先恐后，最没有德性的才会插队了，硬挤了，就是很不好的。看到人家路上的人都爱让道。然后呢，进入到这个周国的都城里面，他们看到周国的人，男女是分道而行。听到这里就有很多人又气愤不平，你看果然是大男子主义，又是什么歧视我们女人有没有？这个没有歧视女人的意思，就是保护女人。因为很多男人很坏不是吗，对不对？偷吃豆腐啊，所以男女分道。然后老年人呢，看不到老年人提东西，为什么？老年人提东西，年轻人一个健步上去就把东西拿下来了，走在他的后面，一个步伐慢慢把他送到家，他自己才赶回家，对不对？

他们到了周朝朝廷，发现了周朝的士人，士人就是位置比较低，他们会让大夫，大夫会让卿，那么他们非常有礼节。看看看，还没看到文王，两国的国君非常惭愧，说话我们真是小人，我们不要在踏进君子的朝廷，我们是羞愧死了，我们尽干的事情都是人家最羞耻的，我们来这种国度去问文王，说我们两个人在争论一寸地，是不是羞死人。不争了不争了，所以两个人回去之后让出纷争的地方，就作为他们的间地——中间的地。那这个事情，在《诗经·大雅·绵》篇，这一篇里面有一句说“虞芮质厥成”，就在讲这个意思。说虞芮去找文王对峙说谁对谁错，结果成就了他们的德性，造成他们的悔悟，促成了文王元年的诞生，叫做“虞芮质厥成”。它的含义呀就在这里。

好，所以从那一年以后啊，各位这是不是一个很明显的征兆，对吧？这么明显的征兆，古代有德的人一看就知道说新兴的天子已经出来了，虽然那个时候纣王都还在，殷朝都还在，所以他们作诗，他们写文章啊，他就把他写成周朝的元年，所以刚刚十有一年是从那里开始算。所以从这里看，各位，很多古代的人是不是都很固执？我跟你讲一点儿都不固执，那个朝代还没亡，他说出这个朝代诞生了，对不对？你这个昏君已经昏到不像君，这个朝代纵使在延续根本就不是国家，不是天子，他说新的已经开始，我们以为古人都是很执着的、很固执的，事实上并非如此。

那么谈到这里呢，一个额外的话题，在这个《说苑》这一本书。各位也许知道说《说苑》就是刘向所写的，在刘向所写的书里面，也有这么一段话来说虞芮之讼的事情。他怎么写呢？他写说虞芮这两个国君呢，“见其人民之让为士大夫”，有没有？“入其国，则见其士大夫让为公卿”，然后呢“其君亦让以天下而不居矣”。有这段话。说这两个虞芮的国君呢，在城外就看到人民会让他的士大夫；然后进入他的都城，就看到他的士大夫会让公卿，那他们两个都想啊，那天下的人都这么会让，那他为君的人岂不是让天下而不居吗，对不对？

好，各位这段的意思是什么？做百姓的人，他们心中有父母官，他们会让给士跟大夫，就是说我们走路——大人你先走，我们是小人，我们都在后面。各位这什么意思呢，你说现在的人就看不懂这个文章，他会想说人人都平等，为什么我要让你呀？各位这就是傲慢的心，古人不是，古人是自谦而让人啦，这才是至上的德，对不对？就像我们当一个小兵，要不要让将军？要啊！要让将军啊！将军走路你要让他在前面呢，你是小兵，你要跟在后面呢，将军下命令，你要听从啊，不是这样子吗？就是由这个地方建立起来。

那么这个话呢，就被现在的一些文人呢误解了，有时候我们会在现在的网络上的文章看到说，我曾经看到有一篇文章就批这个话，他说刘向所说的是谎言，为什么呢？因为这就是等于是无政府状态，为什么无政府状态呢？因为人民让士大夫，进入国家看到士大夫让为公卿，士大夫不做公卿，这个君就是天子，天子呢也让，他们不做天子。那么这篇文章的人，他就说那岂不是无政府状态吗？所以可以证明刘向是说谎的。

各位，你听了，不会太令人太伤心啦！那这个话的意思是说，人民让那些作士大夫的，“见其人民让为士大夫”，并不是说人民都不作士大夫，而是说是人民的本分，士大夫是士大夫的本分，他已经做士大夫了，他就是我的长上，我应该尊重他。然后士大夫呢让为公卿，士大夫让那些做公卿的，而不是说士大夫不去做公卿。他把他这样的解释，然后天子呢，天子不去做天子，那可好了，那全天下真是无政府状态，是不是我们应该把前后的文意贯穿一点，再来写网络文章，会不会好一点。这写的呢好像古人都是谎话连篇，对不对？古人都是俗不可耐，毫无智慧。其实这个文意很明了，我相信各位如果读过一点书，你稍微前后文看一下就会明白，而现在人就是这样，都没有判断的能力，那么一样好的一个完美的世界，又被我们现在的人截一点断简残篇，又把它这个批评得支零破碎，明明我们有非常值得光荣的历史，却又现在的人偏执己见，硬要把好不容易曾经发生的完美世界，就在我们光荣的民族里面，然后呢又要把它批得体无完肤，这是为人所不解的。

好我们接着往下看。

“惟十有三年春，大会于孟津。”然后到了这个文王元年开始算啊，十三年，十三年的春就是子月。因为周正建子，在这个子月，正式发兵了。“大会于孟津”，然后汇集在孟津这个地方，包含三分之二的诸侯，包含戎狄之邦，就已经要伐纣了。为什么要伐纣了，因为已经观察这个殷朝的政事又观察了两年，然后呢大家已经看不下去了，决定要伐纣。然后这个时候呢，武王出来跟所有的诸侯说话，就是这个所谓的《泰誓》。

“王曰：‘嗟！ 我友邦冢君。’”嗟，就是哎呀，“我友邦冢君”，因为武王是周国，别人（就）是什么国、什么国，很多国嘛，对不对?大家是地位一样的，所以我这些友邦的大君们，冢就是大。

“越我御事庶士”，越就是以及，（以及）我的所有的执事的这些卿大夫等等掌事的人；还有这些我的众士，庶士，就是所有办事的这些官员。

“明听誓”，说：“不论你们官阶大小，我们现在就要伐纣，请你们呢，要听我们这一次之所以要去伐纣，我对你们的告白。”就是“明听誓”。

“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说：“为什么叫做天地是万物的父母？”天地生了万物，所以天地是万物的父母，这天地指的不是有形的，而是上帝的意思，这个上帝创了天地，而天地护育了天地万物，所以天地是万物的父母。

“惟人万物之灵。”而万物里面呢，只有人是最神明而聪慧。这个就像《礼记》里面的一小段话，说“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说五行的端倪最具足就在人的身上。天地里面呢那个五元具足的那股真气，五行平衡的气在哪里呢？就是造了人。如果五行如果平衡、顺遂完整，那么它长出了一个有形的物，那个物会长什么样呢？就是人的模样。那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段的意思是说，那人是最重要的，人应该我们要好好的护养，那在映射什么？映射纣违逆天地之心，残害人命。这个天地造了万物，而万物里面最精华的是什么？是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是人。各位我们爱护世上的一切，都要有爱心。可是这里面呢，世上万物何其多，我们要爱护的哪一种东西，最费心思呢？就是人呢！为什么？因为他是天地的阴阳之气，五元之真所化身的，最为清宁的一股气所化身。

“但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这个但就是诚然，说真正聪明的人，他就可以作为一个大君。“元后”，作为人民的大君。那不然，一个不聪不明的人做我们的大君，会如何啊？那是很悲惨的，对不对？大君要指引我们，要照顾我们，他倒要比我们看得更高远，更正确，所以真正聪明的人要选出来做人民的大君。“元后作民父母”，而这个大君他的职责就是要护佑他的子民，能够得到生养，所以说元后就像人民的父母。父母是什么意思？刚才前面讲过。你生他，你助他，你养他，叫做父母，虽然大君不是生了我们，但是他帮助我们能够生生不息、生养，他看得比我们更高远，那我们更安全，对不对？所以元后呢是人民的父母。这段也就是在讲说，那纣王是人民的元后，那是不是应该做人们的父母，是不是要爱护他的子民啊？结果却没有啊！这是在反讽的意思了，今天讲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