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每个人的人情世故，都预示了结局

说大家事儿讲小故事，欢迎收听由开浩御书房制作的，大家小书系列丛书解读，我是开浩。

这节我们通过几个红楼的片段展示，让大家能够理解曹雪芹悲剧的套路是什么？

在开始之前呢，我们先讲两个有趣的事。前几天有个人听说我要讲红楼，他说这不是儿女情长嘛，有什么好讲的。其实红楼不一定是简单的爱情故事，就像是中国古代的文学有本书叫金瓶梅，很多的男士听到这个之后都会猥琐的一笑，你觉得还是小黄书，但是很多研究民俗的文化学者，用金瓶梅作为重要的参考用书。所以简单了一本红楼梦映射了很多中国文化的内容，不仅仅再跟你讲儿女情长，但是你在看这个映射的内容的时候，要遵循一些基本的规律。就是千万不要去抠字眼，而是把握大的历史背景、环境，这就跟我们一直讲述的内容的角度，是一样的，我们不会逐字逐句，给你分析，这些东西。

原因是什么呢？因为抠字眼很容易造成过度解读，你比如说之前有一个作者的事儿就很可乐，他写了一篇文章被作为语文阅读理解的试题，这篇文章中提到了他们家的窗帘是蓝色的。标准答案说的是这个蓝色映射了作者忧郁的心情，作者看了之后就很闹心，他就说这个窗帘真的是蓝色的，没有别的意思。语文老师不接受，他非要说蓝色就是代表忧郁的心情。作者越说：我没这个意思，大伙都说，你应该有这个意思。这个文章的作者挺郁闷，这就是过度解读的后果，作者本来没这个意思，你看红楼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问题呢我们读？鲁迅也好，我们读曹雪芹的东西也好，会不会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呢，作者没有这个意思，但是你做了过多的解读呢？

当然，这种过度解读也不一定是坏事这也是文学作品好玩的地方随着你的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你就会在很多的文学作品中看到生活里小说的一些影子。今天我们就通过三个红楼的片段给大家展现一下中国文化的内容，你会发现每一个故事都有可能在生活里找到相应的对应的内容或者说我们都有过相似或类似的经历。

第一个片段我们还是从贾雨村的冤假错案开始，说到这儿可能你会说，开浩你上集就讲过贾雨村了，为什么又提一遍？

其实贾雨村很重要，他在整个红楼梦中不仅仅是典型的这种古代社会污吏的代表，而且他又是整个红楼梦的缩影，甚至是整本红楼梦的影子，所以我们老拿贾雨村来说事。其实，贾雨村的故事一句话概括就是一个热血青年一点一点像现实妥协的故事。

因为本来贾雨村的形象是很伟岸的，他是一个标准的中国古代的读书人的形象，你从曹雪芹对他的描述上是可以看的出来的，而且从他的诗词从他的对联当中能看得出来这个人是有一些报复的。但是他一开始以一种直性子满腔热情投入职场之后，很快就被其他的官员陷害。后来因为人情，他又被朝庭复用，因为贾雨村跟林黛玉的爸爸有点关系。因为贾雨村是林黛玉的幼师，也就是小时候辅导他功课的，那林黛玉的父亲就借由职务之便，让贾雨村复职了，他复用之后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上节我们提到那个冤案，这个冤案很值得一讲。

贾雨村在刚听到有人伸冤的时候，是两家抢一个婢女。一方的主人被打死了，这时候的贾里村很愤怒，他还是原来的那个贾雨村，立刻要拿行凶的人。但是这个门子阻拦之后呢，他就马上退堂了。你看他这个时候呢，就已经开始变成了那个曾经被人陷害长了记性的贾雨村。在得知打死人的那一方是四大家族的薛家的下人的时候，这事儿贾雨村干脆就糊弄着办，然后就卖给了薛家一个人情。

贾雨村的整个变化有点像每一个堕落的年轻人一样，例如大学毕业刚入社会，然后你遇到困难之后，单有一路人专门走那种歪门邪道，想着如何讨好老板如何在办公室政治上以碾压其他的同事。但是他们的业务水平持续不提高，慢慢的就会变成一个十足的职场老油条。但是和贾雨村经历不一样的是，现代社会专业性越强的人长期来看收益越高，你去看很多的世界五百强的ceo很多都是自己专业出身的，而贾雨村这种人呢，逐步的正在被社会所淘汰。

红楼的贾雨村是没有办法，他高考之后，他只能选择这条路。但是我们现代人每个人都有不做贾雨村的机会。 如何把握这个机会呢，就看每个人个人的选择了。

第二个红楼有意思的片段就是林黛玉和贾宝玉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们现代人常说，我爱一个人爱不起,这多半是矫情。还有就是自己在婚姻中没有话语权，因为我们现在是一个开放的自由的社会，你想嫁谁或者你想娶谁多半是由恋爱的，双方自己决定的，但是红楼对于这种现象的描写更深刻，那就是爱都爱不起只能选择合适的。

为什么说林黛玉和贾宝玉是爱不起呢，我们要先从旧家庭的默认的一些规矩开始说起，先说一个题外话，在家里你自己也会注意的到，就是家里的大伯子对弟妹和小叔子对嫂子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不是说你哥哥对你媳妇一定是不能乱开玩笑的，而你对你嫂子呢相对就自由一点，因为中国古代说“老嫂师母小叔子是儿”，你总不能调戏自己的儿媳妇吧。

水浒中有一个片段就很有意思，就是潘金莲调戏武松那一段嘛，那武松生气很大程度不是因为他为自己的哥哥武大感觉到不值，而是潘金莲没有妈的样。这个规矩我们以后还会用得到，大家脑子里有个印象，就可以以后分析贾宝玉的嫂子王熙凤的时候，这个规矩还用得到。

那么我们来说，其他的规矩在一个家族里的祖父和祖母的权威是最高的，但是在孙子辈的婚姻问题上呢，还是要听父辈，也就是说，你的婚事你祖父祖母是要听你父母的思路的，他往往不可能去直接干涉你的婚姻。包括还有一些其他的旧家庭的默认规矩，你比如说亲事儿应该门当户对，你比如说书香门第就要配书香门第，这往往是这样的，包括我们现代人也会这样，门不当户不对也会导致婚姻的失败，两家的经济条件相差太大，可能也会是婚姻失败的主要原因。

如果你用这一套旧家庭的默认规矩和我们上节讲到的家庭结构去推理贾宝玉老婆的候选人，你就能一目了然。首先，我们先来做血缘关系分析。贾宝玉老婆的候选人最有实力的是薛宝钗和林黛玉。假设你是贾宝玉，那你的婚姻是你妈妈说了算的，也就是王夫人说了算。而你的媳妇的候选人有两个，一个是你奶奶的亲戚也就是林黛玉，林黛玉是贾母的外孙女，而另一个是你妈妈的亲戚，也就是薛宝钗，他是你妈妈的外甥女。你说是你妈妈的外甥女好使，还是你奶奶的外孙女好使。由此可见，从家族关系来讲的话薛宝钗比林黛玉离决策者跟进一点。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看他们是不是门当户对，你看林黛玉的身份是什么，她是林家的后人，之前我们讲过，林如海十四回就死了，然后贾敏就是个死鬼出身，他们家虽然有家产，也有人分析过林家到底有多少家产，是不是说贾家吞没了林家的资产，这块我们不做过多的叙述，包括林家的祖上是侯爵，可是话说回来了，这一切要跟林黛玉有什么关系，说到底林家还是没落了，而薛宝钗就不一样了，薛宝钗是现在的四大家族中，王家和薛家联姻的后人，他既代表了王家的利益，又代表了薛家的利益，而此时的王薛都是鼎盛时期，那么如果贾家想要恢复自己家的荣耀，首先联姻的对象一定是薛宝钗。

我们来总结一下，从长相方面大多数男性同胞都觉得不管是薛宝钗和林黛玉有一个就行，总比单身强。但是大多数女生却更喜欢林黛玉，所以从长相方面或者说在形象方面林黛玉可能略胜一筹。但是从才识方面呢，林黛玉无疑是红楼的第一才女，但是薛宝钗，因为长期的需要周旋这些人际关系，所以她非常精通人情世故，从这个角度来讲，才识方面，林黛玉和薛宝钗勉强打平。

但是在家庭背景方面，我们刚才已经说了，薛宝钗有绝对的优势林黛玉根本没有竞争的资本。你说长得好看又有才，在那个社会环境里有啥用呢？

再来说贾宝玉的身份。贾宝玉是根正苗红的贾家的后人，所以他的婚姻肯定不是自己做决定的，他喜欢哪个妹妹都不重要。贾家未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贾宝玉肩负贾家的未来。虽然贾宝玉有个堂哥，就是我们上节讲过那个非常好色的，经常被他老婆抓奸的那个贾琏，贾琏很有竞争力，但是贾琏的血统可能存在问题，因为通篇的红楼梦没有介绍贾琏的母亲是谁，所以贾琏有可能是庶出。这要插一句嫡庶关系在中国古代旧家庭中非常重要。怎么说？第一呢就是大夫人生的孩子叫嫡出。而庶出，就是丫头、妾、甚至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叫做庶出。庶出在政治上是没有地位的，只有嫡出的人才能继承家里的绝对财产等等。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小三生的孩子，怎么和原配生的孩子比嘛，所以贾宝玉才是根正苗红的贾家的后人，贾琏虽然在管事，但是这个权利早晚要交出来。贾宝玉的未来才是贾家最重视的，那他的婚姻被干涉，这也是在情理当中的。那么贾宝玉一定会跟薛宝钗成婚，无论是从社会关系上还是旧家庭的规则上。

贾宝玉的大婚是在九十七回，也就是‘黛玉焚稿宝钗出闺’这一段。红楼的前八十回作者是曹雪芹，而八十回之后呢，是清朝的出版人高鄂等人，他整理出来的续作，他为了让这个红楼保持完整性。所以人就会说，高鹗等人整理的不到位，整理的一点都不好看，我们不爱看，但是从今天我们节目中，对于贾宝玉的婚恋关系的分析来看高鹗对于贾宝玉的婚姻的续写。贾薛cp才是曹雪芹设计好的。那高鹗的续作就是老铁秃头——没毛病。

第三个有趣的片段我们要讲一下贾府为什么必然衰落？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贾家一直在安全区，舒适区这些区域内呆着。用我们现代人的视角来看，贾家就是在这个区域内折腾。我们现在有一种公认的世界观，那就是追求未来的稳定，很可能是一种错误的想法，但是你看贾家一直在忙活什么？忙活家庭制度的稳定、继承的稳定、包括婚姻的稳定、环境的稳定财富的稳定等等。

它所有的事情都要追求一种稳定。但是谁又说的准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贾家已经没有更多的可能性，不管是好的可能性还是坏的，可能性都没有了，于是灭亡就成了必然结果。

贾家的结果当然大家都知道，贾家内的每个当权人其实都预测到了这一点，包括贾母都是有感知，在小说中多次提到了他们这种绝望的情绪。无论小说还是现实，都是一样，曹雪芹的爸爸曹頫以及贾宝玉的爸爸，贾政为什么都要逼着自己的孩子去科举，原因就是因为他们预测到了家族的衰落。

而贾家也好曹家也好，其实都有惊人的相似。小说中的贾家是依赖贾宝玉的姐姐贾元春。她嫁到皇宫就是贤德妃，最后因为政治斗争死掉了，而曹寅也就是曹雪芹的爷爷，而他的去世导致了曹家的衰落。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四大家族内部的通婚现象非常严重，他整个种群失去了更多可能性。无非就是四个家族内嫁来嫁去，并没有新的势力引入，再加上男权社会只有男丁才能继承家族的财富，做不到人丁兴旺，四个人培养两个孩子，结果两个孩子，又要承担两个家族的命运。人丁是越来越少的，可能性也就越来越少，这是一种劣势积累，你越是努力的和好家族去通婚结果呢，家族越是没有希望。

刚才我们也说了贾家和曹家都依赖单一的可能性来维持，家族的兴旺，那一定会导致鲶鱼效应，鲶鱼效应说的是有一堆渔夫他就发现了，如果你直接捕一堆沙丁鱼，那么这些沙丁鱼会等不到他们回岸，就全部死掉了，但是如果你在被捕的沙丁鱼中放一条鲶鱼，那这只鲶鱼就会去追那些沙丁鱼，那些沙丁鱼是不舍得死的。这就是引入了外部的压力，反倒会促使沙丁鱼活下来。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不要在安全区里呆着的主要原因，而贾家呢，其实一直是缺少这种外部刺激的。

贾家的状态是坚固和脆弱的矛盾体，坚固就在于任何的事情都在预料之中，比如说贾宝玉的婚姻，贾宝玉的继承都在预料之中，而脆弱就在于所有的优势都会随着时间而逐步消失，就和那些沙丁鱼一样，他们活不到对岸。没有治疗性的压力存在，但是有毁灭性的打击，优势在一点一点消失而劣势根本不会消失。同时呢又不会产生新的优势，所以贾家早晚会衰落。

所以你看我们普通人看红楼都会有不一样的收获，第一个收获就很容易理解，如果你自身不够硬，你就只能做贾雨村，你就只能通过外界的关系，逐步的改变你的立场，这个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要知道人的善变，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第二个收获就是贾宝玉的婚姻，不靠自己的喜欢说明了贾宝玉终究不能冲破封建旧家庭的制度，所以他最后选择出家可能是高鹗等人的一种美好的愿望，是希望他冲破这个制度。但是现代人呢？

如果你依然在你的家庭里没有话语权，你说的话你爸你妈不爱听，你可以问一问自己自己为家庭的收入贡献了多少，你吃着爹娘经济都不自由，你凭什么要求婚姻自由？

第三个收获，那就是拥抱可能性。现代人很容易犯一个错误，误把稳定当成一种安全。稳定本身是有威胁的，从今天的故事当中，我们就能感受得到稳定于某个结构内，那就丧失了适应其他结构的可能性。你不是说你混体制你在体制混得久了，你出来还能工作吗？

我身边就有两种拥抱可能性的朋友，一种是我不想混体制所以出来创业或者始终保持着一种学习和渴望。另一种在体制内的朋友，他总是积极的开展自己的工作，寻求更多的可能性，虽然你知道在体制内做成事情很容易四处碰壁。在外人看来他们这类人都是在做妖，实际上他们是最安全的，他们能够适应任何变化。举个简单的例子，我那些在体制内虽然四处碰壁，但是积极寻找其他机会的人，往往都能把握其他的机会，年纪轻轻的就身居高位。所以你看到底是谁在做，是那些努力追求稳定的人，还是积极寻找机会的人。

虽然到红楼只是一本旧时代的小说，但是他给我们的道理和启迪总是不简单的，很多人都喜欢抱怨，上班不行抱怨老板、婚姻不顺怪家长、怀才不遇愿环境。你读懂红楼，你就知道什么事是可以抱怨的，什么事是不能抱怨的。

在我们的参考书也就是大家小书系列丛书《红楼梦与中国旧家庭》一书中作者萨孟武先生，他就把这种家族的制度描写为一种流弊，这个流弊可不是骂人，可不是我们打出来骂人的那个流弊，而是流传下来的弊病。用来形容一些不可更改的旧制度。所以你会注意到，红楼的问题都是值得抱怨的，天怒人怨都不过分。但是每一个生活在现代自由的社会环境里的我们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呢？

荀子说过一句话非常好，叫做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怨人者穷，怨天者无志，我简单解释一下，就是知道自己的人，往往不会抱怨别人。知道自己命运的人呢，往往不会说天对你不公平。怨人的人是因为没有办法了，而怨天的人呢，是因为没有志向。

那书中的人怨天怨地，我们都能理解，贾母都在怨。红楼的这种社会环境真的是没有办法，而你有没有办法改变你的现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