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书】芬兰：从冬季战争，到弱势者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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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原文  

今天我们继续讲贾雷德戴蒙德的新作《剧变》。这一讲我要和你聊一聊芬兰。

戴蒙德在《剧变》中举了不少国家，作为应对变局的范本，但是为什么人口只有500多万的小国芬兰会入选呢？难道是因为它和瑞典、挪威一起代表了一种北欧福利国家的发展模式吗？

当然不是。要了解戴蒙德选择国家案例的出发点，首先要让我们来看一看世界地图。

在地图上，芬兰是北欧三国中最南方的国家，它的北面是瑞典，芬兰首都赫尔辛基与波罗的海三国：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隔海相望。重点是赫尔辛基距离俄国第二大城市圣彼得堡也非常的近，坐火车三个小时就能到。

你也许要问，这不是讲芬兰吗？怎么扯到圣彼得堡了？这里我要提醒你，圣彼得堡对于芬兰十分重要！为什么这么说呢？这里我要给你普及一下历史背景。

我们都知道，一开始，俄国只是莫斯科附近的一个公国，也就是王国下面的封建制自治国。后来它逐渐扩张，但它的帝国地位，其实并不被欧洲承认。当时，年轻的沙皇彼得大帝，为了增加与西欧海洋的国家的交流和贸易。才开始在波罗的海寻找出海口。

所以在1703年，俄国彼得大帝在当时的涅瓦河入海口建城，这座城就是今天的圣彼得堡，而建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波罗的海的出海口，从而可以让俄国从海路与欧洲相通，也让俄国有机会发展强大的海军。所以，直到十月革命之前，圣彼得堡一直是俄国的首都，也代表了俄国向欧洲学习，向欧洲扩张的野心。

了解这些，就不难想象，芬兰作为毗邻大国俄国的处境了吧。任何大帝国都不希望自己的首都暴露在敌人面前，俄国当然也是这样，因为芬兰离俄国首都圣彼得堡很近，所以它提供了抗击强敌的战略纵深，沙俄必须要控制芬兰。

戴蒙德在研究如何应对外部环境变化时，其实一个重要的视角，就是历史和地理的视角。比如我们在研究美国的崛起时，绝对不能不谈美国优渥的地理优势和移民拓边的历史。在谈芬兰挑战的时候，同样也离不开历史地理。

那么，历史上，芬兰与俄罗斯的关系又是如何呢？简单介绍一下，芬兰是夹在瑞典和俄罗斯两个强国之间，1806年之前从属于瑞典，之后从属于俄国。

虽然如此，但芬兰拥有高度自治权，他们有自己的议会，自己的货币，保留自己的语言等等。但在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时期，俄国通过总督加强了对芬兰的控制，十月革命之后，芬兰也借机宣布独立。

听完这段简短的历史地理介绍，你大概很清楚了，芬兰作为一个国家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如何在大国俄国的卧榻边独立求存。

中国有一句古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讲得就是大国会对周边国家带来的潜在威胁。而且以俄国的历史来看，它一直保持着强烈的对外扩张性。

芬兰虽然在历史上几乎一直保持着自治的传统，而且借着十月革命的炮火赢得了独立，但是要坚守这一份独立，不再仰大国的鼻息，是非常不容易的。

为了让你更好的感受到这一点，我带你对比一下之前提到的波罗的海三国，也就是：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这三个国家的历史和芬兰很相似，也都是在十月革命中赢得了独立，但他们却没能坚守住自己的独立，直到苏联解体才重获独立。

拿芬兰和波罗的海三国，在过去一百年的发展路径做比较，就不难看出戴蒙德的用心所在，这就回答了我开篇提出来的问题，为什么只有500多万人口的小国芬兰，会入选戴蒙德国家应对危机的范本呢？

其实，他是想用芬兰，来讲清楚小国图存的生存法则，他也希望告诉我们，危机其实真的是如中文里所说的“福祸相依、否极泰来”，如果小国学会了和大国的相处之道，反而能获得更大的共赢。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带你从芬兰和苏联最近一百年的历史切入，看看芬兰的共赢之道是什么。1939年和1944年，苏联苏两次联入侵芬兰，可以说，苏联一直其实并没有准备放弃占有芬兰。

而在两次战役中，芬兰可以说是全民抗战，这也被史家成为“冬季战争”。有一部电影叫做《冬季战争》，讲的就是这段历史，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

其实，1939年苏联对波罗的海三国和芬兰，都提出了领土和驻军要求，波罗的海三国选择了妥协，芬兰却选择抵抗。虽然当时苏联的要求并不过分，但当时的芬兰清楚地意识到苏联的要求只是吞并芬兰的第一步。当然，后来波罗的海三国在二战前夕，被苏联吞并的命运，也证明了芬兰的判断。

所以，应对危机的第一步就是，你在面对危机时要有清晰的判断，理解敌人的真实意图。

你也许会问，当时的小国芬兰对抗苏联的入侵，那不是鸡蛋碰石头么？

这一点，芬兰人心里也很清楚，如果苏联孤注一掷，自己是没办法真正抵抗得住的。但是，芬兰人也有自己的策略，芬兰是希望自己能够拖延苏军进攻的步伐，让苏军蒙受重大的损失，让它意识到吞并芬兰并不容易，也没有意义。

这一点芬兰做到了。它依靠自己的地利之便，让苏军平均每消灭一名芬兰士兵就需要牺牲8名苏军士兵。

如果说，面对危机时要有清晰判断，理解敌人的真实意图，是第一步，那么抓住自己在战场上获得的主动权，积极寻求谈判的机会，就是芬兰人应对有方的第二步。

芬兰人对现实有清醒的判断，但他们也很清楚，如果和苏联的战争演变成为一场消耗战，就可以把对方拖到谈判桌前，对敌人带来的牺牲越沉重，回到谈判桌前的可能性就越大。

当时，芬兰全国只有12万人的军队，而苏军动用了四个军团，总共50万人，虽然说最终芬兰抵御住了苏军的进攻，但是也蒙受了重大损失。

戴蒙德后来还专门去赫尔辛基市郊的墓地，那是战争发生的地方。从墓碑的碑文中，他发现在那一个时期，芬兰人几乎一半的成年男人都牺牲在卫国的战场上了。在1939年和1944年的两次战役中，芬兰总共牺牲10万人，相当于当时总人口的三十分之一。

当然，芬兰人也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他们虽然人口不多，在1939年苏联入侵时，只是一个拥有三百万的人的小国，但因为民族统一，核心的国家认同感和不做亡国奴的坚守，让他们始终保持着独立的价值观。这些都是他们在大敌当前时能持续坚持的原因。

还有就是，芬兰的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拥有优良的训练，尤其是冬季“芬兰森林”的训练，这一点很像瑞士。芬兰一直保持了这种特种训练的传统，也拥有在冬天雪地作战最好的装备，这有利于他们发挥本土优势，抗击入侵的敌军。刚刚我们说的12万人抵御苏联50万人就是最好的印证。

还有一点，也需要强调。那就是，面对人数数倍于自己的强大敌人，必须要有灵活的战术。芬兰军队在这一点和后来的以色列军人一样，特别强调士兵自发的决策，强调部队化整为零在战场上的自主行动，这样就能够在游击战中给苏军以最大的打击。

比如，以军在赎罪日战争中能够反败为胜，就是因为初期被打散的军队，并没有丧失斗志，仍然能够分散作战，最终取得了胜利。

所以，芬兰最终没有被苏军打垮的结果是，1939年芬兰与苏联签订了合约。虽然合约的要求比之前苏联提出的要求更严苛，但是因为芬兰的抵抗，反而维持了和平，也保持了独立。

在读这本书时，读到这一点，我非常的感慨，芬兰这种在危机中孕育出的国家自信，真的是非常了不起。

虽然战争胜利，但我们也说过苏联并没有放弃“占领”芬兰。二战之后，芬兰也意识到，必须用自己的方式来应对苏联，才能保持自己的独立。但它同时也意识到，保持独立就可能意味着要放弃一部分自主权。

所以二战之后，芬兰前后两任总统，都与斯大林和之后的苏联领导人，保持着非常好的关系。话说回来，苏联之所以对芬兰有领土要求，其实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他们担心芬兰成为进攻圣彼得堡的桥头堡。

就像开篇我们说的，芬兰因为离圣彼得堡太近，所以被苏联认为是巨大的威胁，尤其是在冷战期间，如果芬兰完全倒向西方，那圣彼得堡几乎就暴露在北约的炮火之下了。

所以，芬兰人要保持赢得独立，就必须赢得苏联的信任。因此，他们开始了与苏联建立紧密的建的经贸联系，比如其中，芬兰20%的进口都来自苏联。

后来，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芬兰成为苏联商品进入西欧市场的窗口，苏联也就再没有，把它变成一个加盟共和国的兴趣了。因为对于苏联来说，保持芬兰独立的经济意义要大得多。

同时，为了支付对苏联的巨额赔款，芬兰也有了彻底改变经济结构的动力，这又是在危机压力之下，芬兰做出转折性的改革。

芬兰在二战之前，是以传统农业和伐木业为主的，而在二战之后，迫于巨额赔款的压力，不得不转型成为工业、高端加工业以及设计行业为主的经济体，这也催生出了曾经是手机霸主的诺基亚这样全球顶尖公司。

除此之外，芬兰的产业转型也让芬兰人对教育多了一份执着。在芬兰，教师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如果你想要成为老师，至少要硕士毕业。

再看一看芬兰的大学入学资格考试，你会发现，它特别注重考察学生的成熟度，要求高中的孩子去解答社会问题。比如说，失业了该怎么办，怎么看待一些人选择素食的生活态度等等。

这种用实际问题来考察孩子的思辨能力，也反映了一个民族的成熟度。这种教育培养出的高素质人才，让芬兰在全球经济竞争中也能崭露头角。

好了，我来总结一下。芬兰给出了一个小国图存的范本。从历史地理的视角来看，芬兰曾经被俄国吞并，在十月革命之后独立，因为距离圣彼得堡太近，又扼守俄国出波罗的海的咽喉，苏联把它看作威胁。

二战之前，面对苏军的入侵，芬兰人奋起抵抗，因为给苏军带来巨大的打击，反而保持住了自己的独立。芬兰领导人清醒意识到自己要保持独立，就必须让苏联领导人在战略上放心，不担心芬兰成为北约进攻苏联的前哨。

所以，它小心翼翼地维持西欧和苏联的平衡，又与双方都建立紧密的经贸联系，久而久之甚至成为苏联商品进入西欧市场的窗口，苏联也就没有任何吞并它的企图了。

这里有应对危机的三个关键点：清晰的判断，去理解敌人的真实意图；抓住主动权，积极寻求谈判的机会；产生经贸合作，达成共赢。

看完芬兰的例子，谁说小国不能图强呢？你还知道哪些类似芬兰一样的小国，取得了世人瞩目的成就？欢迎在评论区与大家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