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蓝眼?说得容易!他会混元功,一发气,你右手比左手短一截。我试过,没假。他还能隔一丈长,把人打一个跟斗。”八哥沉了沉说:“那也甭怵,咱有人。我去请龙腾云龙老师。龙老师到,他就是使洋炮也顶不住。”当下两人商定一条绝计。邀来那群小哥们儿,城里城外布下阵来。把这二妖圈在阵中。 夜里,精豆儿躺在床上刚磕眼,忽听有人敲外墙,好赛使块灰片敲,轻而又轻,却极是清晰。每次三下,一个时辰一次。精豆儿不知何人何意何故,一直不敢闭眼,使耳朵紧贴在墙皮听,除去这声儿,嘛也听不出来。后来嗡嗡的响,赛蜜蜂,却是自己耳朵里的声音,才要翻身入睡,听到有人在房上走,踩得瓦片嘎巴嘎巴响。吓得她喊了两嗓子;“有人,贼,抓贼!”可是前院马婆子走了,里院二少爷死了。 二奶奶病了,灯儿影儿还在好远。她摸把剪子想夺门出去,只听窗根底下有人咳嗽一声,门声说一句:“害人终害己。”这声音赛鬼,阴冷阴冷,听得头发根竖起来。精豆儿算大胆子,把剪子使劲一扔捅破窗纸,“咔嚓”落在外边地上。此后再没动静,也不知窗外那人那鬼躲在哪儿。她背靠墙,围着被,浑身打哆嗦,眼睛盯着窗户直坐到天亮。 先是月照窗纸,亮赛月亮,天月是圆,窗月是方。窗纸亮,破洞黑。慢慢窗纸暗,破洞亮,直到洞眼透过光来,壮着胆地开门看并没一人,地上剪子却掰成两半,剪子尖正对自己。精豆儿转着小眼,思忖半刻,没声张没叫人,回屋收拾个鼓鼓小包袱,没打正门走,翻后墙走后门出了黄家,也没走大街小街,钻来钻去都是小胡同。 天津城里小胡同全通着,这样一直钻出北城门直奔蓝眼家。心想决没人看见,哪知这一举一动一切一切都看在人眼里。这叫做:明处有限,暗处有眼;对着心眼,还有心眼。天寒地不冷,龙老师有功夫。光脑袋不戴帽子,大脸通红锃亮,好赛霞光映照;油光乌黑棒槌粗大辫子,豹尾巴赛的直垂腰根;皂袍皂裤皂鞋宽宽绰绰松松快快,全是单的。坎肩也没穿,好赛过夏天,只在大襟口别个朱砂葫芦。 黑发黑眉黑衣服黑眼珠,白牙白袜白袖口白眼珠,红唇红脸红手掌红葫芦,就这红白黑三色儿。叫人爽快爽眼爽神!身后跟着四个徒弟,一码竹布黄衫,高脚白袜,齐到膝盖下头,头扣卷沿小帽,外套豆绿粤缎缺襟坎肩,个个也是精气神十足。 龙老师在蓝眼门前两丈远的地界儿站定,八哥立时借来条板凳一放。龙老师坐下,头正脖直肩正腰直大腿平小腿直脚面平后跟直,双腿与肩同宽,两只大手红润润放在膝盖上。 先是两眼直望蓝眼门板,跟手收了目光,眼皮微合,赛闭非闭赛睁非睁赛睡非睡赛笑非笑,这是调气聚气运气。这当地早有一帮好事的闲人来看热闹,老亮扛头狗圣孙猴那帮弟兄等在四边,冲众人招手,不叫出声,只悄悄说;“龙老师降妖来了!”(关注公众号·下次方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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