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邶风.匏有苦叶》（2017年）

《诗经》于我，如一段未了的心事，一首待谱出的歌，但能了一段心事，谱一首新歌，也有怡怡然、坦坦然之感。

    今日学习到邶风十九首之中的第九首，《诗经》的第三十四首《匏有苦叶》。 

                 匏有苦叶

匏páo2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qì。

有瀰mǐ济盈，有鷕yǎo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雝雝yōng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pàn。

招招舟子，人涉卬áng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

   感觉这首诗有些难度，所以我会讲得慢一点，细一点。

   难度之一在于很多的生字，之二在于隐隐约约、扑朔迷离的含义。

   先看生字。

  1匏，检索《古代汉语字典》，字义有三，一是葫芦的一种，我们常说的瓢。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说“瓠hú之无柄而圆大形者为匏”，也就是说，匏是葫芦里的大肚阿罗汉。

   《论语 述而》，孔子说：“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这匏瓜还真是系而不食的，百姓之家喜欢把成熟的匏瓜一剖两半，用来舀水。古装的影视剧里我们会看到渡河的人腰间挎一个大瓢的情景，这是因为匏瓜风干了以后比重特别轻，完全可以充当救生圈之用。

   了解到这个，这首诗先说匏，跟着就说水有深浅，最后一章又说渡河，对我们也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

   匏字的另外两个含义也顺便了解一下，因为都是我们学习经典文化时会遇到的。一个是酒葫芦的意思，比如“酌之用匏，食之饮之”（《大雅 公刘》）。一个是八音之一，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物之善鸣者也”（韩愈）。

2“匏有苦叶”，匏由于苦而不能食，古时做渡水之用。现在叶还尚在，意味着还不能为用。但是济水又很深，怎么办呢？济水在河南济源县。“深则厉”，厉，同砺，砾石。水深就踩着砾石过。“浅则揭”，揭，把衣襟撩起来过河。

3“有瀰济盈，有鷕雉鸣”，瀰，弥漫。鷕，雌雉的叫声。刚讲过《雄雉》，雌雉就来了，我只能揣想当时野鸡是很常见的，没有被人一见就射杀了吃肉。轨是车辙，水盈满了却没沾湿车辙，雌雉鸣叫来取悦雄雉。什么意思呢？疑问先放在这里。

4 “雝雝”为和乐、和谐的意思，旭日初升，鸣雁和乐。接着又“士如归妻，迨冰未泮”，男子要娶妻，要等到河里的冰还没化的时候。这到底在说什么呢？让我们在此处插入古时的婚俗。

     古时之婚姻要经六道程序，称为“六礼”。第一是纳采，男家向女家送一点小礼物，通常是一只雁，表示求亲的意思。第二是问名，男家问清楚女方的八字之类好去占卜吉凶。第三是纳吉，占得吉兆以后，到女家报喜，记得要送礼。第四是纳徵，等于宣告定亲，要下聘礼了。第五是请期，择定一个完婚的吉日。第六是亲迎，也就是迎亲。

    鸣雁，这是纳采了。迎亲要等冬去春来，河水融冰后才可以，那之前的纳徵、请期岂不是都要在河冰未化之前完成吗？

   其实我们现在的婚姻也在无形中遵循着这个礼数，夫妇之道关系到人伦之大体，不可不礼数周全也。

5 最后一章的“卬”字是我的意思，船夫招呼人过河（招招舟子），大家都上船了。我呢，要等待我的友人相招方才跟从。

   到此，生字的难点算基本解决了，含义呢？是讽刺卫宣公的淫乱还是单纯只是描述一个姑娘在渡口等待她的有情人心中恨嫁之思呢？

    说刺淫乱是《毛诗序》的说法，朱熹沿袭之。我觉得很能说得过去。卫宣公之淫乱我们留待后来的诗中讲，如何刺的呢？引用朱熹的说法：

   第一章：匏páo2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qì。“匏为可用，而涉处方深，行者当量其深浅而后可行渡，以比男女之际，亦当量度礼仪而行也。”

    第二章：“有渳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朱熹解“夫济盈必濡其辙，雄雉当求其雌，此常理也。今济盈而不濡轨，雉鸣而反求其母，以比淫乱之人不度礼仪，非其配偶，而犯礼相求也。”

    第三章：“雝雝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朱熹解，“言古人之于婚姻，其求之不暴，而节之以礼如此，以深刺淫乱之人也。”

    第四章：“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以比男女必待其配偶而相从，而刺此人独不然也。”

    读来实在章章有礼，乃卫宣公实在淫乱至极。

    但单纯解为一个姑娘的情思也未尝不可，尤其读到王力先生《古代汉语》，谈到“合卺”一词，原来把一个匏一分两半就叫“卺”，婚礼上新郎新娘各执一瓢而饮就叫“合卺”，后来这合卺就慢慢演变成了现在的交杯酒。看到匏和鸣雁而思己之待嫁也在情理之中。

   今日所交代似乎过多，请慢慢消化，从容读去吧。

               匏有苦叶

匏páo2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qì。

有瀰mǐ济盈，有鷕yǎo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雝雝yōng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pàn。

招招舟子，人涉卬áng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