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耽改101”到集体哑火，耽改剧的未来会走向何方？

从耽改剧爆火以来，关于它的争议就一直没有断过。8月26日，随着耽改流量张哲瀚暴雷和《光明日报》发表的《警惕耽改剧把大众审美带入歧途》一文，又将关于耽改剧的问题放到了我们眼前。事实上，耽改剧的出圈，是资本迎合受众大力鼓吹的结果，但大肆鼓吹无法改变其小众化的本质。因此，无论耽改剧的受众群体扩大到何种程度，或是带来多大的商业价值，它也不可能成为主流。

作者| 张文栋（文化产业评论作者团）

编辑| 斯琴

正文共计4559字 | 预计阅读时间12分钟

耽改为什么会流行？有什么危害？是谁将它引入大众视野？它的未来又会走向何方？

当前市场对耽改剧的态度是很犹豫的，这点或许能从优酷将《山河令》先下架又上架，随后再度下架之事的小动作上看出点端倪，而这也恰恰反映出了耽改剧目前的真实境遇。

从“耽美”到“耽改”

“耽改剧”，是指由耽美作品改编成的电视剧。因此讨论“耽改”，还得从它的本源“耽美”说起。

耽美意为耽于美色，在中国主要指BL （boy’s love） ，即表现两个男性之间的爱情的文化作品，主要以女性为受众群体。2012年左右晋江言情开始衰退，由海外传入国内的小众耽美文化成了新的刺激点，并逐渐开始流行，随后一大批耽美作家在此先后成名。

与此同时，由于粉丝们喜欢通过剧情或综艺中的嘉宾互动，看CP之间的甜蜜化学反应，并为之欢欣鼓舞，“磕CP”作为营销手段也逐渐流行了起来。

2014年，《古剑奇谭》开播，比起剧中的男女主CP主线，各大“兄弟情”副线讨论度更高，其中李易峰和陈伟霆不仅在剧里兄弟情深，在剧外也是互动不断，在众CP中强势突围，脱颖而出。《古剑奇谭》热播，不仅让李易峰和陈伟霆一跃成为一线艺人，也给国内剧集市场提供了一种新的宣传思路——男男CP营销。

2015年，网剧《盗墓笔记》开播，借助原著拥有的数量庞大的男男CP粉丝，该剧开播后顺利吃到了巨大CP红利，杨洋更是成功跻身顶流之列。

《盗墓笔记》的成功让影视公司和视频平台的动作大胆了起来。2016年，小成本耽美题材网剧《上瘾》爆火，两位名不见经传的主演也凭此顺利出圈。但是，由于题材限制，《上瘾》在仅上线一个月后就惨遭全网下架。资本在了解到耽美题材的红利和禁忌之后，开始了对耽美IP的探索改造之路，在耽改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2018年，《镇魂》横空出世捧红了朱一龙和白宇，2019年《陈情令》IP化全线运营不仅将肖战和王一博捧成顶流，还开创了付费花絮、付费线上演唱会、衍生周边等一系列二次变现模式，割足了粉丝韭菜。而2021年《山河令》更是成功复刻了《陈情令》全线运营的爆款模板，赚的盆满钵满。

耽改红利太过丰厚，资本已然开始疯狂。

耽改爆火为哪般？

在过去两年里，几乎所有的头部耽美IP都被视频平台和影视公司开发，进入影视化流程。相关资料显示，仅今年，待播、已开机和筹备中的耽改剧就超过80部，耽改剧的扎堆，甚至一度被戏称为“耽改101”。

事实上，无论是男男CP也好，耽改剧也好，他们的直接受众都是女性，他们的成功是在女性地位提升的大环境下，迎合了逐渐崛起的女性消费群体的具体体现。

传统的影视作品大多由男性写作且符合男性审美标准，其中的女性角色多是供男读者们评论赏玩的对象。但在耽改剧中，被观看、消费的对象却由女性转变成了男性。剧中双男主的颜值够高，且他们之间关系平等，并肩作战，这其中既显示了女性消费的特点也投射了女性对感情关系的理想期望。

一般来说，耽改剧的流量来源主要分为两个方面，一个是强大的原著粉群体，另一个就是剧播出后被情节吸引的粉丝群体。

由于耽改剧多是由已经经历过市场检验的原创耽美IP改编而成，在内容上有其独到之处，也有一定体量的原始粉丝积累。

同时，当前作为市场消费主力的90后、00后是极其注重自我个性表达的一代，他们热衷于接触一些新鲜事物，俗套的言情内容早已让他们产生了审美疲劳。于是当以敏感的同性爱情为题材的耽改剧出现时，观众感到了惊喜与刺激。

所以，即便长期处于“红线”地带，但市场背后的这股供需热情，仍然能让耽改激情贩卖。再加上市面上的耽改剧确实拍的不多，这就决定了市面上的耽改剧一旦拍出来，哪怕没有营销宣传，也总会被需求人群看到。

而由于耽改剧改编播出的政策艰难性，需求人群总是会带着包容与鼓励看剧，只要剧有任何一方面的优势，例如演技突出，CP感足，服装剧情优秀等，都会被大肆宣传鼓励，比起成熟流程制作下的言情剧被更多的观众挑剔，耽改剧比言情剧更易得到鼓励和夸奖。

除此之外，耽改剧的圈层群里偏向二次元以及腐女（喜欢磕男男CP的女性），她们是网络上最为活跃的群体之一，不管是在微博、抖音还是大本营B站，她们的产出意愿以及表达意愿更为积极。

她们更愿意通过画插画、写分析论文、剪辑cp视频等方式来为爱发电，为爱宣传，这也使得耽改剧的衍生作品更多，热度更大。而与其他观剧群体相比，二次元的消费习惯也使得她们更容易为爱买单，从而使耽改剧主演能够极短的时间迅速拥有极高商业价值。

耽改剧引发的矛盾和冲突

有话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耽改剧在面对巨大流量红利的同时，也伴随着割裂式的冲突和纷争。

首先是原著粉与剧方之间。原著粉和剧方所基于的立场是不同的，耽改题材的特殊性决定了其与原著之间的天然分歧，在政策红线之下，耽改剧无法对原著进行完全还原，势必会对原著进行相关改编。这种改编如果把握不好某些限度，就会引起原著粉的怒火。

比如《陈情令》早期因流出路透显示，疑似增加女主而被原著粉怒骂。《成化十四年》的改编因强行加入女主感情线，结果扑的不声不响。甚至《张公案》剧版没有使用原书的任何情节，只是套用了书名和人物名，引发原著粉和剧粉之间的冲突。

当然，原著粉与剧方的冲突尚且在可控范围之内，处理不当的最差结果也无非是这部剧的扑街，而一旦这种矛盾冲突发生在其他层面，后果就变得不可控了起来。

从《镇魂》到《陈情令》再到《山河令》，耽改剧造顶流的速度和能力让人咋舌。但与强大造星能力相伴的，除了耽改题材本身的争议外，还有“耽改流量必有一人陷入负面新闻”的魔咒。

当然，所谓“魔咒”只是戏称，毕竟如果把肖战的“227”事件，朱一龙的“隐婚生子”事件，以及张哲瀚的“参拜靖国神社”事件分开来看，他们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三个事件，彼此之间似乎没有任何关系。

但若把三人冠以耽改流量的属性之下再去看，便多少有些微妙了。耽改明星的翻车几率如此之高，真的只是偶然吗？

且不说肖战227事件本身是极为明显的“CP粉”和“唯粉”矛盾引发的圈层地震，朱一龙和张哲瀚的负面事件的直接原因也与CP粉密切相关。

其实张哲瀚本身被爆出的并不是“参拜靖国神社”，而是和朱一龙事件性质差不多的“隐婚”。身为吃着耽福利的流量明星，这种行为让部分CP粉无法容忍，从而引发了大规模的脱粉回踩。

所不同的是，朱一龙团队面对粉丝回踩，选择通过工作室声明网传内容为杜撰和抹黑进行冷处理。而张哲瀚团队则选择了更为强硬的处理方式，锁词条、炸小组、举报账号、准备起诉一气呵成。

而相对应的，朱一龙由于声明中有关谣言的指向性并不明显，被网友认为是“打太极式”澄清，虽依然有粉丝持续脱粉，但事件渐渐冷却。而张哲瀚的强硬则彻底激怒了粉丝，进而被愤怒的脱粉者全网起底黑历史，扒出多次参拜靖国神社等有关立场问题的行为，进而被业内封杀。

耽改盛行的危害

在“流量为王、利益至上”的导向下，耽改剧双男主人设创造的所谓的“CP”链条效应衍生出了诸多问题。虽然剧方出于政策红线要求，在创作过程中对同性之情的描述显得较为克制，但是他们在营销上却非常肆无忌惮，甚至无所不为地炒作男男暧昧情感。

这种肆无忌惮的营销的结果，是粉丝群体更倾向于“追星”而非“追剧”，从CP合体营销阶段屡屡发糖带动粉丝狂欢，到后期营销阶段因“提纯CP粉”而引发的粉丝站队。

前后之间差别巨大，期间若未能有效控制粉丝间的互撕、拉踩行为，甚至纵容、挑拨各自明星粉丝群体的对立，便会严重扰乱剧集的互联网评价体系与舆论生态，前文所述的“耽改魔咒”现象便是营销过度所引发的恶果。

耽改盛行和过度营销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还体现在价值观导向上。政策红线中对同性之情的限制本是为了削弱男男CP的负面影响，但疯狂的营销和炒作让这种考量成了空谈。

事实上，对我国而言同性之恋本非主流，耽美文学也属于相对小众的亚文化圈层，耽美文化所宣扬边缘价值观和情感观，在圈内自嗨无伤大雅，却不适合被放在大众文娱的层面大肆鼓吹。

毕竟耽改剧的很大一部分受众是涉事未深青少年，对他们来说，长期接收到这种暗示，容易导致其价值观发生偏移，产生诸如“男男才是真爱，男女只是为了传宗接代”的错误思想，冲击主流价值情感，扰乱网络环境和秩序，更有可能会让主流声音的淹没与遮掩。

正如《光明日报》所说的那样：“耽美文化走上文化的前台，被越来越多的人熟知痴迷，甚至对主流价值形成冲击之势时，问题就没那么简单了。”

耽改剧的未来会怎样？

事实上，如今对于耽改剧的批判并不在耽美题材本身，而在于舆论环境中对同性亚文化的过度宣扬和无底线炒作。耽改剧的问题也更多体现在过度营销炒作和资本扎堆方面。

就其本质来说，耽改剧就算出圈，也无法改变耽美文化小众化的本质，文化市场应该是多种多样的，所谓存在即合理，我们不该也不必去否定和抹杀任何一种文化的存在价值。

只不过主流文化与亚文化之间应该有明显分别，属于小众群体的亚文化不适合被放在大众面前去宣扬和鼓吹。就像耽改剧的受众群体无论扩大到何种程度，或是带来多大的商业价值，它也不可能成为主流。

就目前来看，尽管部分耽改剧已经完成拍摄等待开播，但出于近期形势等原因，短时间内应该无法上映。未来政策层面应该也会针对耽改题材进行更为严格的数量限制和审核力度，耽改作品上映仍有空间，但耽改101集中争艳的盛况，大抵是没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