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躲避暴力，她们建立了一个“女儿国”

在古今中外很多小说或神话中，都有着关于“女儿国”的想象：一个国度只有女性，男性被拒之门外。你可能想不到，在东非国家肯尼亚，真的存在一个类似“女儿国”的村庄。

这个村子名为乌莫加村，位于肯尼亚中部地区，距离首都内罗毕近400公里，地处一片树木稀疏的荒原。48名妇女和她们的孩子就住在这里。

在这里，女性可以读书、通过劳动自力更生、自由恋爱。这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但这些妇女所属的桑布鲁人是典型的父系部落，由男性长老掌权，实行一夫多妻制，女性只能通过生孩子来提升自己的地位。

这正是乌莫加村起源和发展的背后原因。1990年，在桑布鲁郡的阿切尔哨点附近一个英军基地，15名当地妇女遭到英国士兵强奸。她们不仅没能获得道歉或赔偿，反而在族群内受尽侮辱。受害者说，她们的丈夫指责她们“不洁”，让家庭蒙羞，将她们赶出家门。

于是，这些女性联合起来搬到了几公里之外，并把这片区域命名为乌莫加——斯瓦希里语“团结”的意思。久而久之，它不断扩张壮大，逐渐发展成为受侵犯女性的避难所，很多为家庭暴力、性侵所苦的女性都逃到了这里。

乌莫加村的村长瑞贝卡·洛洛索里（Rebecca Lolosoli）曾因争取女性权利而遭到多名男性的毒打，还住院很长时间。她称，一些男性想通过教训她让她闭嘴，但这反而坚定了她打造一个“女儿国”的想法。

她们用树枝和泥土自建房屋，用带刺的灌木将村子团团围住来防止入侵者。一旦有人试图闯进来，她们会立刻报警。此前，就有来寻找妻子的丈夫被警察赶了出去。

如今，村落颇具规模，最年长的居民已经98岁，最小的只有6个月大。每年都会有新的妇女逃到这里，有的还带着新生儿。根据村规，对于妇女们带来这里的孩子，如果是女孩可以留下，男孩在18岁后必须离开。平时，男性在获批后可以进村拜访，但不能留下过夜。

尽管“女儿国”的队伍不断壮大，但在肯尼亚这个有着超过5000万人口的国家，有勇气逃离主流社会的女性只是极少数。家庭暴力和性侵仍然司空见惯。

根据肯尼亚《人口与健康调查》数据，该国15至49岁的妇女和女孩中有45%经历过身体上的暴力，14%经历过性暴力。由于很多人没有报警，这一数字实际可能更高。司法部门还称，去年开始的新冠疫情让该国许多地区“性犯罪案件显著增加”。

除了家暴和性侵，还有另外两件事宛如枷锁，让当地女性们忧心忡忡：童婚和割礼。根据联合国妇女署的数据，肯尼亚有近四分之一的女性经历过童婚，而近五分之一的女性进行了割礼。

割礼是一种生殖器切割手术，目的是在女童幼年时，割除她的部分性器官，以确保长大后对丈夫所谓的“忠贞”。在医疗资源匮乏的当地，割礼往往只是通过简易的刀具进行，整个过程也没有消毒和麻醉，常导致女性伤口溃烂或更严重的疾病。尽管当局已禁止割礼多年，但这种习俗还是存在于一些保守部落里。

在乌莫加村，现年20岁的利尔普拉（Learpoora）从未见过她的父亲。由于母亲害怕家族会强迫对女儿进行割礼，在她三岁那年便把她绑在背上，逃到这里定居。每当问起爸爸在哪儿，利尔普拉总被告知父亲已经去世了。

“如果我没有来到这里，我不知道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利尔普拉对CNN记者说，“我可能会经历割礼，然后作为第二或第三个妻子嫁给一个老男人。”在桑布鲁文化中，许多年轻女性被迫嫁给年长男性，她们的父母可以因此获得丰厚嫁妆。

随着村子变得小有名气，妇女们还开办了一所学校。学生不仅包括村内的孩子，附近的村民也会把孩子送过来。值得注意的是，除了文化知识，一些妇女还会向女孩们科普性知识，并前往周边村庄呼吁废除割礼陋习。

据路透社报道，今年，乌莫加村的妇女们还有望获得当地政府授予的一片牧场的地契，这是她们在村外几乎永远不可能拥有的机会。

桑布鲁实行集体所有制，所有关于土地如何使用和分配的决定都由男性做出，土地通常由父亲传给儿子，女性拥有土地的例子少之又少。根据“肯尼亚土地联盟”的数据，该国女性拥有的土地产权不到2%。

此前，乌莫加村的妇女主要通过酿造蜂蜜和制作手工艺品赚钱，但新冠疫情让她们的收入受到很大影响。这片牧场如果能获批，将更有力地保护她们的生计。

正如很多乌莫加村的妇女说的，尽管这个“女儿国”让她们做成了很多在其他地方做不成的事，取得了很多进步，但男女平等的道路在肯尼亚依然漫长。

等到她们不再需要逃离的那一天，才真正意味着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