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南城命案：待嫁李小姐殒命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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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刚下过雨，路上行人不多，原本在街边做买卖的小贩见雨停了，也纷纷从屋檐下、巷子里走出来，开始摆弄自家的摊位。

一辆马车由巷口驶入，停在了望月楼的门口。

婉儿：“娘，雨停了，不用遮伞了！”

婉儿娘：“婉儿，莫要胡闹！”

车帘掀起，从里面走出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上穿织金短衫，下面配了条黄罗银泥长裙，华贵又不失典雅。一头乌发高高盘起，绾着云髻，发间别着金簪，金簪上面还镶了珠钿，更衬得她花容月貌，端庄大方。

婉儿：“娘，您快些，望月楼的芙蓉莲子糕去晚了就没了！”

婉儿娘：“无妨，今日有雨，街上人不多，那莲子糕怕是还有富余，少不了你那口的！”

 刚下过雨，地上仍旧有些湿滑，两人互相搀扶着，朝望月楼的大门口走去。刚走上台阶，从店内走出个身着青色衣衫的青年，与她们打了个照面。

母女俩赶紧往旁边躲了躲，孰料那青年却先她们一步，侧了身，站到了门旁。

宋慈：“请。”

他只说了一个字，但那嗓音清澈之中带着儒雅，引得婉儿忍不住抬起头来。男子大约二十岁，个子很高，身材纤瘦，眉宇间却透着股灵动，并不像同龄之人那样刻板。

婉儿娘：“多谢公子。”

待到她们进了屋，青衫青年才出了门，他原本想要撑伞，但抬头看看天，这才发现雨已经停了。

婉儿：“老板，来一斤芙蓉莲子糕！”

老板：“哎哟，这位小姐，您来晚了！”

婉儿：“什么意思？”

老板：“对不住您了，这最后两斤芙蓉莲子糕，刚刚都被人买走了。”

婉儿：“最后两斤！娘，肯定就是刚才那人，他怎么这样！买一斤还不够，两斤都要了，怎么这么没规矩！我、我找他去！”

待到出了门，左右观望，便见那青衫青年已经走出去一大段距离了。

只是，他身旁却还多了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小厮，那小厮手里牵着头毛色发亮、看起来颇为精神的小毛驴。

婉儿：“喂！”

婉儿冲着他的背影大叫一声，那青年回过头看着她。

本是不经意的一眼，但他眼中噙着笑意，伴着还未散尽的雨雾，那笑容如诗如画般定格，直看得婉儿傻了眼，竟是把刚刚打算教训他的话都忘了。

青年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她认错了人或是自己会错了意，扬起笑，转身走了。

婉儿：“娘，芙蓉莲子糕买不到，咱们买斤白玉金沙饼吧！”

刚刚下过雨，天色还有些阴沉，路上满是泥泞。空气中泛着雨后泥土的气息，屋檐上，还断断续续地掉落着水滴。

虽是南城内，但这里居住的，多是些在城外有产业的农户。对于这些村民来说，每日的生活就是下田务农，回家烧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凡至极。

但今日，这小小的平淡却被打破了。

街坊甲：“怎么回事，我听说死人了啊？”

街坊乙：“可不，死的是老李头儿家那小闺女！”

街坊甲：“啊？那姑娘不是才十六，下个月好像就要出嫁了吧？”

街坊乙：“可不是吗，年纪轻轻的，唉。”

街坊甲：“怎么死的？”

街坊乙：“不清楚，不过官府都来人了，怕不是好死吧……”

正说着，几个衙役打扮的人走了过来，他们分开左右围观的群众，护送着一位提着个木头匣子、双手戴着长手套的白发老翁走进了院子。

与屋外一片嘈杂不同，这屋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一对老夫妇站在屋门口相拥而泣。

一个穿着官服、看起来约五十岁年纪的官员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中年男子身后。那官员姓唐，单名一个松字，正是这长乐乡的县令。

而那男子背对着众人在翻看着什么，虽看不清容貌，但身形魁梧，身上还带着股不怒自威的气派，即便穿了便服，仍让人觉得不敢轻易靠近。

唐松：“徐大人，仵作到了。”

徐延朔：“好，让他过来吧。”

那人回过头，没想到不是别人，竟是徐延朔。他今日原本受了安盛平之托，来城门口接安公子那位故人。可没承想人还未接到，却遇上了一起人命案。

那提着木匣子的老人才快步走上前，先是对徐延朔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然后才去处理那具躺在地上的女尸。

那女尸十六七岁，面容姣好，触之尸身未僵，应是死了不久。只见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尤其是上半身，几近赤裸，就连那肚兜的搭绳也断了。

脖颈处有明显的红色瘀痕，初勘应是致命伤，料是被人扼住颈部，活活掐死的。

仵作接了命令，蹲下身，开始验尸。待他撩起那女尸裙摆时，那对站在门口的老夫妻看到女儿死后还要受辱，哭得更加厉害。

徐延朔蹙了蹙眉，有些不忍地摆了摆手，示意手下的官差将那两位老人请出了房间。然后自己站到屋门口，希望能挡住老人的视线。

大概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仵作检验完毕。

仵作：“回大人的话，这位姑娘是被人用手扼住脖颈而死，且生前曾经与人搏斗，但所幸保住了清白。”

唐松：“这些就算你不说，我们也看得出来，能不能说些我们看不出的？”

仵作：“这……”

徐延朔：“你且说说，这女子大概是什么时辰遇害的。”

仵作：“回大人，死者身体尚未出现僵硬，也无尸斑，应是刚死没多久，至多不超过一个时辰。”

徐延朔：“原来如此，两位虽然不在家，但可否知晓，今日有没有什么人曾在你们外出期间来过家中？”

死者父亲：“听邻居说，那黄泼皮来过家里。”

徐延朔：“黄泼皮？”

小吏：“大人有所不知，黄泼皮本名叫黄三川，是咱们长乐乡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平日里靠着发放高利贷和收取保护费为生，横行霸道多年，都没人敢去招惹他。”

徐延朔：“既是泼皮无赖，怎么就没人管管吗？”

小吏：“这……”

唐松：“既然如此，那八成就是这黄泼皮干的了！好端端的，他跑来你家干什么？莫不是，你们欠了他钱？”

死者父亲：“是，我们是欠了他一笔钱，本打算借来做些小买卖的，谁想到竟亏了本，连本金都赔进去了！原本，我们家小莲下个月就要出嫁了，她嫁人之后，我们自然能用聘礼还上这笔钱，可、可谁知道……”

唐松：“来人啊！速速把那黄泼皮带来，本官倒要亲自审审他！”

小吏：“是，大人！”

徐延朔：“你们说死者生前定了亲，下个月就要出嫁？既然如此，那你们这未来女婿有没有可能到你家来拜访？”

死者父亲：“这……”

死者母亲：“应该不会吧，赵先生可不是那么没规矩的人。”

徐延朔：“此话怎讲？”

死者父亲：“回大人，我们这未来女婿是个教书先生，原先娶过一妻，年前，他那娘子病死了。我们看他平时知书达理，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家，所以才答应了这门亲，同意把女儿嫁给他。”

徐延朔点点头，听这老翁的意思，赵先生是个本分守礼的人，不会在成亲之前随意到未婚妻家走动。

依这对老夫妻所说，他们除了欠下黄泼皮的债之外，也再无其他仇家可言。而这未出阁的小莲姑娘，除了未婚夫之外，与外界更无交际。

不管怎么说，小莲姑娘已经遇害，总是要通知赵先生前来。

徐延朔：“不管怎样，还是请那位赵先生来问问吧。人死了，总要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