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 档】叶利钦冒险重用普京接班，赢了最后的战斗

2007年的4月23日下午3点45分，76岁的俄罗斯首任总统叶利钦去世，到今天已经10年了。叶利钦死于心力衰竭。在他身后，留下了种种不同的看法。

当时，美国白宫发言人说，叶利钦是历史性人物；德国总理默克尔说，叶利钦是国际政坛的杰出人物、无畏的战士；苏联最后一位领导人戈尔巴乔夫说，叶利钦曾经犯下巨大错误；俄罗斯《真理报》说，人们无法忘记，叶利钦曾使俄国几近崩溃；而俄罗斯总统普京说，叶利钦是一位率直而勇敢的民族领袖。

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视角，对叶利钦做出了千差万别的评价。叶利钦出身贫寒，却最终登上了俄罗斯政权的巅峰；苏联共产党曾是他背靠的“大树”，但他最终与之分道扬镳，还是苏联解体最重要的推动者之一；他击败过很多政坛对手，始终保证大权不致旁落。

在叶利钦的全名中，“鲍里斯”在俄文中意为“斗士”。在苏联和俄罗斯那个风云变幻、动荡不安的年代，叶利钦向政坛顶峰攀爬的过程，的确像是在经历一场又一场战斗！在对其性格进行总结时，媒体选用得最多的关键词是：好斗。而他一生最后的战斗，就是冒险重用普京接班，他赢了这一场战斗。

1999年12月31日，在正式宣布辞职前25分钟，叶利钦一边将核按钮提箱交给普京，一边意味深长地说：“我将一条苦命交给了你！”

叶利钦在叮嘱普京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这将是他政治生涯当中的最后一场“战斗”—— 一次关系到俄罗斯国家、他的家庭和他自己命运的抉择。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将是最能考验其魄力和智慧的政治抉择。

到了20世纪末年，不论是叶利钦自己的健康，他一家子的未来，还是俄罗斯的国运，都堪称是“苦命”的！

叶利钦当政的10年，俄罗斯政治混乱，经济衰弱，人民生活水平下降，世界强国的地位跌落⋯⋯叶利钦不堪重负，非常希望能找到一位能确保俄罗斯不走回头路、让他所开创的事业能够得以延续的接班人。

叶利钦本人和家人更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由于任期内他树敌颇多，因此，任期结束后，他的各种待遇能否得到保障，他和家人能否免于法律追究，都成了很大的疑问。

早在叶利钦的第一个总统任期内，就有欧美媒体炒作说，叶利钦家人涉嫌洗钱近百亿美元。类似的报道让叶利钦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能否找一位可靠的接班人，对于他和家人来说关系重大。

与此同时，由于健康状况不佳，叶利钦已难以对俄罗斯进行有效的治理。俄民众普遍企盼能够出现一位强有力的领导人，从而把俄罗斯引向稳定和繁荣。在这种情况下，叶利钦深知，他在民众心目中早已成为“历史”人物，体面地下台是他最好的选择。此外，他也想通过主动让位，向外界表明自己并非媒体所说的那样：嗜权如命。

于是，叶利钦开始寻找接班人。而这位接班人必须要同时保护俄罗斯国家、叶利钦的家小和叶利钦自己的利益。

1998年2月1日，是叶利钦67岁生日。当时的总理切尔诺梅尔金率两位副总理前往叶利钦的官邸祝贺。叶利钦表示：“我不会违反宪法。但是，我已经形成了可能让谁来接班的意见。现在我面临的问题是，何时说出这一意见。”这是俄罗斯官方第一次披露叶利钦提出“接班人”问题。

当时，叶利钦没说明他心中的“种子”人选是谁。许多年后，他在自传中透露，当时考虑的接班人“并不是普京”，而是“右翼力量联盟”领导人鲍里斯·涅姆佐夫和第一副总理丘拜斯。

39岁的涅姆佐夫是位实力派人物。然而，令叶利钦感到奇怪的是，当他委婉地表示准备培养其为接班人时，涅姆佐夫竟一口回绝，而且没有解释他拒绝的原因。外界认为，这跟涅姆佐夫生性风流有关。当时，尽管他与妻子还没有分手，但已与一名漂亮的女记者生了两个孩子。之后，他很快又有了新欢。在这种情况下，涅姆佐夫哪还有精力去管理国家大事？

至于当时43岁的丘拜斯，叶利钦随后发现，他不具备出任总统的条件，因为“选民在选举中不会支持他”。

36岁的盖达尔、60岁的切尔诺梅尔金、35岁的基里延科、69岁的普里马科夫、47岁的斯捷帕申⋯⋯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叶利钦为俄罗斯换了一个又一个总理。当时，有西方媒体甚感诧异地问：“叶利钦究竟要干什么？”

答案在1999年初步“揭晓”。这年8月，47岁的普京在叶利钦的考察对象中脱颖而出。

1997年3月，普京进入克里姆林宫，出任俄罗斯地区事务官员。那个时候，叶利钦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这个克格勃特工出身的年轻人，跟克里姆林宫叶利钦身边的其他助手都不一样。”他递交上来的报告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东西。

叶利钦后来在自传中写道：“就算我在最暴怒的时候，普京也能镇定自若、沉着地回答我的问题。这使我对他有了这种感觉：这个年轻人能够应付生活中遇到的任何大小事情！”正是普京的这种品格，给叶利钦留下了深刻印象。

1998年7月，叶利钦任命普京为俄联邦安全局局长，并打算授予他将军军衔。但让叶利钦大吃一惊的是，普京接受了总统的新任命，却拒绝了将军军衔。他直率地对叶利钦说：“我现在是文职⋯⋯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就保留预备役上校军衔好了！”

普京的性格和表现，深深打动了叶利钦。他在书中写道：“小时候，我在书中读到过一些将军的故事，他们的形象对我产生了深刻影响。普京就像书中描写的坚强、果敢的将军一样，所以我最后选中了他。我相信，普京完全有能力胜任总统之职。”

1999年8月5日一大早，叶利钦召见普京，向他“摊牌”：“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洛维奇(普京)，我决定提名你出任总理。将有一场恶斗，就是总理之位的争斗。”普京听后，仔细地看着叶利钦，一言不发。叶利钦接着说，“你也许还不知道，我要撤换总理。我知道斯捷帕申(当时的俄罗斯总理)是你的朋友，但公是公，私是私⋯⋯只有这样，你才能在社会上树立起威信，国家杜马也才会顺利批准我对你的任命。”

普京陷入了深思。“我不喜欢您刚才说的这种争斗，”他坦诚地说，“我不会搞这种争斗，也不喜欢。”

叶利钦劝诫说：“你不必去搞争斗，重要的是你的意志、信心和一举一动，这将决定一切。政治人物要么如雷贯耳，要么人所不齿。你有思想准备吗？”“我愿随时听从您的命令。”普京简短而坚定地回答。“要是最高职位呢？”叶利钦有意试探。普京迟迟没有回答。但叶利钦知道，普京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就在召见普京的当天，叶利钦还召见了斯捷帕申，告诉他准备任命普京为总理，先任命普京为副总理。当时，斯捷帕申的脸“唰”地红了。他吃力地说：“这一决定——为时过早，我认为这是个错误。”

之后，叶利钦根本不听斯捷帕申的辩解，两次找他“谈话”，执意要求其辞去总理职务。8月9日，叶利钦宣布解散组成不足3个月的斯捷帕申政府，任命时任联邦安全会议秘书的普京为政府第一副总理和代总理。

仅仅3个多月后，叶利钦又做出一个令世界震惊的大动作———1999年12月31日，莫斯科时间中午12时整，叶利钦宣布提前6个月辞去俄罗斯总统职务，任命总理普京为代总统，同时将象征总统权力的“核按钮”交给了普京。“你可要照看好俄罗斯啊！”叶利钦在离别克里姆林宫时，语重心长地叮嘱普京。

鲜为人知的是，叶利钦的这一决定，最初遭到了强大的阻力。他事后回忆说：“政府高层批评的矛头都对准了我：‘您疯了吗，鲍里斯！你怎么能让一个没有在州、联邦机关工作经验的人当总统呢？你难道是想毁了俄罗斯吗？’这些高层甚至扬言，如果硬让普京出任的话，他们将集体辞职。我不为所动地回复他们：‘够了。我已准备交出大权了。’”

那么，叶利钦为何要在大选前半年突然宣布辞职呢？叶利钦的解释是：“应当给普京一些时间，让人们习惯他、理解他，对他进行评价。在此之前，人们对他知之甚少。而他应当审时度势，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大胆表现自己。”

2006年底，叶利钦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坦言：“我迄今仍觉得选普京接班没有错！”

俄罗斯媒体也同意叶利钦的这一说法。有分析说，叶利钦选择接班人时的三大愿望，在普京身上一一成了现实——他上台后签署的第一项总统令，就是给予叶利钦及其家人刑事或行政诉讼豁免权，同时规定了其退休后的福利待遇问题；他通过“铁腕”政策，使俄罗斯的经济快速发展、社会迅速稳定下来，进而使俄罗斯的国际地位迅猛提升。

一些俄罗斯专家认为，叶利钦为俄罗斯留下的最宝贵“遗产”，就是选择普京为其接班人。这也像是一场战斗，其结果要么是胜利，要么是失败。而事实证明，叶利钦又一次胜利了。

作为俄罗斯第一任总统，叶利钦留给俄罗斯的“遗产”可圈可点。他的前期，在苏联还存在的情况下，他敢宣布俄罗斯加盟共和国独立。当苏共中央难以为继时，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想法又从他大脑中横空出世——解散苏联，成立独联体。在后期，他的敢想敢为，在俄罗斯的新时期得到了进一步的“发酵”。物价的自由化、言论的自由化、权力行使的自由化、行为准则的自由化、财阀形成的自由化以及国有财产的私有化……

所有这一切，使俄罗斯在以后的岁月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生产萎缩、经济下滑、生活艰辛、社会动荡、前途未卜。世纪交替之际，他 “救世主”的光环几乎消退殆尽，这时才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应该激流勇退。

古往今来，在俄罗斯还没有哪一位帝王、主席、总统主动辞职，叶利钦又一次敢为人先。在处理国际事务方面，叶利钦提出多元化世界概念，与欧美合作，与中国对话，都体现了他的勇气与预见。 

作者：《环球人物》特约记者  邱晴川

 俄罗斯问题专家 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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