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尼采谓:"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词亦略似之。然道君不过自道身世之戚,后主则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其大小固不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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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还提出了下述两个命题:一、深知读者的人,不会再给读者写作;二、读者应该是"伟大高强"的。倘若当真采信这样的严苛标准,那么非但我是不配写书的,我的各位读者同样也不配读书,因为,若没有意外情形的话,你我都不是尼采哲学中的"超人"。
但是李煜,他难道就是一个合格的作者吗?《苏鲁支语录》的下文完全揭晓了答案,譬如"你们望着上方,倘若你们希望高超。但我向下看,因为我已在高处",再如"你们中间谁能大笑而又超然?谁攀登最高峰上,将嘲笑一切悲剧,与悲哀的严肃",再如"智慧是一个女郎,始终只爱一个战士"。至于李煜,既没有站在高处笑看人生悲喜,显然更不是一个战士,只是一个受了重创的大孩子罢了。
所以《人间词话》本章对尼采的引述即便不是断章取义,至少也是望文生义,王国维所谓"以血书"的真实含义,其实是中国传统里的"杜鹃啼血"--古蜀国的国君杜宇惨遭亡国之痛,化为杜鹃鸟,啼声凄厉,啼到血出才会停歇。譬如南宋亡国之后,成为元军俘虏的文天祥被押往大都,途经金陵时写下"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的诗句,这是对故国做出的诀别,说自己的魂魄一定会化作啼血的杜鹃,飞回这片深爱的土地。
文天祥的诗词,是真正尼采意义上的"以血书者",如《沁园春·题潮阳张许二公庙》:
为子死孝,为臣死忠,死又何妨。自光岳气分,士无全节;君臣义缺,谁负刚肠。骂贼张巡,爱君许远,留取声名万古香。后来者,无二公之操,百炼之钢。
人生翕歘云亡。好烈烈轰轰做一场。使当时卖国,甘心降虏,受人唾骂,安得流芳。古庙幽沉,仪容俨雅,枯木寒鸦几夕阳。邮亭下,有奸雄过此,仔细思量。
这首词是为广东潮阳张巡、许远庙而作。唐代安史之乱,张巡、许远固守睢阳孤城,城破就义,是那八年战乱中最可歌可泣的一段历史。而张巡、许远的气节,正是南宋末代王朝最缺少的东西。感时伤世,当文天祥感叹人生如白驹过隙,"好烈烈轰轰做一场"的时候,没有半点的矫情、孱弱和无奈。
以词艺论,这首《沁园春》直白得仿佛不假任何思量,而且言尽处即意尽处,所以,无论是常州词派的意内言外、寓托深远,浙西词派的舂容大雅、盛世元音,神韵派的羚羊挂角、不着痕迹,都与它不存半点关系。但是,倘若尼采可以读得懂中文,一定会认为这样一首既无撕心裂肺亦非顿足捶胸的词才是真正的"以血书者"。
花开四季_vo
这章不大好懂,我是第二遍听了
不好注册1
这个第十八章不好理解,听了几遍也听不明白。
荣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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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子之音
声音淡淡的,柔柔的,好听!再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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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涵润生
棒棒哒👍
量子初音 回复 @锦涵润生: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