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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气真差劲。”她对罗拉说。
“是的，真要不得。”那个小女人说，也来到了她身边，“我巴不得雪下得大些，好去滑雪橇呢。”
“天哪，”嘉莉说，高老头的不幸遭遇她至今记忆犹新，“你就净想这些赏心乐事。今儿晚上无衣无食的人你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可怜吗？”
“当然啰，我是挺可怜他们的，”罗拉说，“但是叫我有什么办法呢？连我自个儿也是一无所有。”
嘉莉微微一笑。
“即使有钱，料你也不会关心的。”她回答说。
“我也会关心的，”罗拉说，“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困难的时候，从来没人帮助过我。”
“这岂不是很可怕吗？”嘉莉说，两眼仔细瞅着窗外这场严冬的暴风雪。
“瞧那边的那个男人，”罗拉看见有一个人摔了一跤，就笑着说，“男人摔倒在地的样子真好玩，不是吗？”
“今儿晚上，我们上剧场也只好坐马车了。”嘉莉心不在焉地回答。
查尔斯·德鲁埃先生刚进帝国大饭店大堂，正在掸去他那漂亮的厚呢长大衣上的雪花。天公不作美，他只好趁早赶回来，索性寻欢作乐，借以忘掉恼人的大雪和生活中的阴暗面。此刻他心中想的只是美美地吃上一顿晚餐，有一位年轻的女人作陪，上剧院看一场夜戏。
“喂，哈里，”他对一个闲坐在大堂舒适的软椅里的人招呼说，“您好呀？”
“哦，反正还凑合呗。”另一个说。
“天气真差劲，是吗？”
“哦，那还用说嘛，”另一个回答，“我正坐在这儿，琢磨今儿个晚上该去哪儿玩哩。”
“跟我一块儿走吧，”德鲁埃说，“我就带您去见见顶呱呱的漂亮女人。”
“那是谁？”另一个说。
“哦，四十街有两个姑娘。我们可以痛痛快快地乐一乐。这会儿我正在寻摸您做伴呢。”
“那就带她们出来吃吃饭，怎么样？”
“当然可以。”德鲁埃说，“等一会儿，让我上楼换装去。”
“那么我这就去理发厅，”另一个说，“刮一下脸儿。”
“那敢情好。”德鲁埃说罢，就朝电梯走去，只听见他脚上那双好皮鞋嘎吱嘎吱地直发响。这位交际场上老手的一言一行还是跟从前一样轻佻。
顶着当天晚上的暴风雪，以每小时四十英里的速度正向纽约驶来的一节普尔曼高级卧铺车厢里，恰好有三个与本文有关的人。
“首次提醒大家去餐车吃晚饭。”卧铺车厢的侍应生，身穿雪白的围裙和夹克衫，在车厢内过道里一边紧走，一边大声吆喝道。
“我不想再打下去啦。”三人里头最年轻的那个乌发美人儿（因为交好运而变得目空一切）说，随即把一手尤克纸牌推开去。
“那就去吃饭，好吗？”她丈夫问道，此人身上穿着打扮可谓时髦透顶。
“哦，我还不想吃呢，”她回答，“但我腻烦再打牌了。”
“杰西嘉，”她母亲说，她身上穿戴如此漂亮，竟然看不出是上了岁数的人，“整一整领带上的别针，快要掉下来了。”
杰西嘉只好一味服从，随手捋了一下自己漂亮的头发，瞅了一下镶着宝石的小怀表。她丈夫仔细端详着她，因为即使在天冷的时候，美，总是很迷人的。
“哦，只要两星期就到罗马啦，”他说，“我们再也不会碰上这样的天气了。”
赫斯特伍德太太微微一笑，她正舒适地坐在角落里。她意识到做一个有钱的年轻人的丈母娘都是美滋滋——女婿的资财状况，她曾经亲自了解过。
“如果说天气还是这样，”杰西嘉问，“依您看，船能准时开吗？”
“哦，当然准时开，”她的丈夫回答，“跟天气是不搭界的。”
车厢过道里走过来一个浅色头发的银行家儿子，也是从芝加哥来的，此人两眼凝视着这个目空一切的美人儿已有好长时间。即使在此时此刻，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直瞅着她；杰西嘉呢，她也意识到了。她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让自己漂亮的脸蛋儿完全转到车窗那边去了。这压根儿算不得是新嫁娘的庄重自敬。无非是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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