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风版体西域史诗之阿力麻里（六）
阿力麻里，位于古丝绸之路北道的国际大都市，被誉为中亚乐园，欧洲人称其为中央帝国之城，城池的建立，与6世纪活动在西域的游牧民族葛逻禄人有着密切的关系。公元1124年，契丹宗室耶律大石率众西迁，建立了西辽王朝，以阿力麻里为王城的葛逻禄部族臣服于西辽。蒙古崛起后灭西辽，葛逻禄部首领奥扎尔又率部归顺成吉思汗并参加西征，得到了成吉思汗的信任。公元1225年，成吉思汗把征服的中亚封予二儿子察合台，是为著名的察合台汗国，以阿力麻里为首都。16世纪，随着察合台汗国的衰落，阿力麻里潮水般消逝，一个人间的奇迹成了尘世的一个迷城。
阿力麻里，突厥语意为苹果之城。
敕勒川
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
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1
我喜欢城门
是因为城门能合上就能打开
我喜欢天黑
是因为天黑了就能亮了
而天欲亮弥黑前
迷城上方
笼盖果香
因此我的肉体在全世界流浪
骨子里却有千年不改的果香
这果香最大的力量
是能指引我
找到心安的牙帐
蓝穹庐的吐虎鲁克·铁木儿汗麻扎
如星空
淹没了我的
孤寂、焦虑、白的发
和黄的沙、黑的风以及
胡搅蛮缠人间的锃亮银币
喜欢在无灯的方舟里望星
是星能给我安宁的光
来点缀
覆盖我的博大而永恒的黑幕
即使我已沦陷了
每一个拐点
出生和死亡
只是生命的一部分
正如
晨曦醒来
繁星睡去
我来以前世界已然存在
我走以后世界依然存在
时代成了历史
人物成了故事
从盛极一时的那一刻
就已到了衰亡的边缘
除了留下一个个名字
一切都一一
再也无法相见地
再见了
而我正赤条条蜷在下一个朝代的门口
嗷嗷待哺
冬天穿过这里时
大雪正穿过冬天
我正穿过
这里大雪的冬天
我来时就像我走时
那么自然吧
否则异乡的路上我会失魂落魄
印象里
离鸿和离叶最后一次读秒时
闪电正撕开乌云
里面还是那颗千年前的星
那颗最暗的夜里
最亮的星
2
从来没有温和的部落更迭
即使在自己的土地上也会失控
即使在自己的土地上空
自由盘旋地迁徙着固守
也会中箭
即使地狱并生着天堂
避难所并生着栖息地
也会被创造性的奴性弄得啼笑皆非
即使疲于征讨不安分狼烟
天一样辽阔的西辽王
也会病成冰寒中幽咽的胡笳
即使有马鞭家园马背摇篮的
察合台汗，1225年
也会得了汗国失了爱马
已富集草海的突厥霸主
即使拥有伊朗印度拜占庭相加的奢华
也会杀一草民立一山石着跻身
西海翘楚
马鞭所向就是家园
马鞭落处尽毁所土
战争只是一种生活里一套可爱的睡袍
秘境之迷附在驼峰上
萨塔尔在传诵着我的故事
草原上的女人用歌舞赢取地位
再强的勇士也是女人的孩子
再强大的大人物
也是苹果树下的
泥土
于是
当春风送来
伊犁沃野伊剌木园
苹果花浓浓的淡香
我的宫阙成为全人类的核心
我的鲜花圣果加弯刀烈马
引来四方众生跋涉万里来朝拜
历史无从预测
时代无从复制
我从远古远行而至
拜访这里
一件件意味深长的重叠史事背后
一个个耀眼的推手
云端之上
盘羊低闷的撞角声
绵延在干冻的克干山中
橘红色山衣旁
杉林依旧伫立
雪河依旧流淌
草原依旧更迭着丰茂
只是人间已穿越千年
凌冽而凝重
3
和春天掰手腕
用力过猛
丢了秋天
和旗帜掰手腕
用力过猛
丢了疆土
和自己掰手腕
用力过猛
丢了明天
彰显与悲凄并生的帝国麻扎
繁花与枯藤并生的帝国巴扎
像戈壁之涯
与夕阳对峙的新月牙
我有被岁月打磨过的脸
有被失败打磨过的心
此刻岁月和失败正捆扎在一起
打磨着我
及这片曾经沧海的戈壁
而戈壁裹挟的
这一粟空前绝后的城
千古造就的恢宏
云彩一样飘过
重复复苏的花团锦簇
一瞬间被时间
寂寂无声地打磨了
我会像人一样生生死死
而我的名字会神一般
永世流芳
什么样的尘埃
敢掩埋我辉煌的光？
过去和现在的每一次亲历
会成为将来的每一片梦境
即使究其一生
也拼凑不起一场完整的游梦
风转身时会落泪
雁纵身时会仰啸
我回身时
你正站在蓝穹庐下的七河流域
一溃千里
4
约好的
春天来看我
带着十万离花
我准备漂了一年的雪
迎向你
就在这个四月
一起纷纷地开
纷纷地落
阿力麻里
阿力麻里
阿力麻里
你是天上人间的西域流星
你是人间天上的苹果之城
（国风2010年8月于乌鲁木齐，2022年11月修改于克拉玛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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