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梅花知此恨
这是夜里十点多钟,潜虬坐在罩了碧罗的电灯下,抄录他部里的公文。沙发旁边放着一个白漆花架,紫玉的盆里正开着雪似的梅花。对面墙上挂一幅二尺多长的金漆钻花玻璃镜框,里面的画片是一个穿着淡绿衫子的女郎,跪在大理石冢前,低了头双手抱着塑在墓前的一个小爱神;后面是深邃的森林,天空里镌着半弯秋月,几点疏星。
潜虬似乎有点儿疲倦,写不了几个字,他就抬起头来,看看这幅画片;有时回头向铜床上望盖着绣花紫绸棉被的、已经入梦的夫人。
今夜不知为了什么,飘浮在他脑海上的都是那些纤细的银浪,是曾经淹没过他整个心魂的银浪。他无意识地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遂慢慢踱到那盆梅花跟前,低了头轻轻吻着:一直到清香咽入温暖的心房时,沉醉地倒在沙发上,那时皎洁辉煌的灯光,照着他泛着红霞的面靥!
这时候忽然客厅的电话铃响,他迷惘中睁开眼惊讶地向四周望了望:停了一息,差人进来说:“周宅请老爷说话。”他想了想说:“问清楚是找我吗?”差人低低地说:“是的,老爷。”他慢慢踱进那间庄严富丽的客厅,电灯上黄白流苏的光彩,照着他惺忪睡眼;脑海里像白雁似的思潮,一个个由茫远处急掠地飞过!沉思了半晌,才想起他是来接电话的,遂坐在电话旁边的一个玫瑰绒躺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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