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处时光里的残酷真相

独处时光里的残酷真相

作者：北方的河

过去的这么多年，不知道是造化弄人还是天性使然，我总是有很多独舍一室的时间。也自以为已经慢慢习惯了独处。感觉无论到哪里去，无论去做什么，对我实质上的意义，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独处。
所以，学会了很多打发难耐时光的方法，也能平静的一个人度过越来越久的的时间。
只是，还是会有某些时间节点上，会接近手足无措，甚至歇斯底里……
所谓看淡了，就是不再期待什么了吧。总觉得自己也是很淡泊的了。但还是期待太多，特别是对自己喜爱人或事。

如果清醒一点，其实这是让人很厌烦的——因为让人感觉有压力、感觉责任，甚至一点强迫。就像俗话说的：“不怕贼偷，就怕被贼惦记着。”在心理学上，这叫预期性压力。因为你不知道对方即将给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会让你为他做什么……更可怕的是，如果对方是一个自己不太在意的甚至讨厌的人。

独处最大的意义，在于可以看到真实的自我。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去商店，看到了一本非常喜欢的小人书。但是拿出自己所有的零花钱，也还是远远不够买下它。那应该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不足”的悲哀吧。英语有个短语，叫Empty my pocket（掏空我的口袋），翻译过来叫“倾尽所有”，真的是很形象。

人生有很多类似的事情，当你倾尽所有，而你所期待的却依然遥不可及。你可以抓起剩下的零钱，潇洒地转身离开，但无论你走得如何六亲不认或者云淡风轻，但那留在心底的伤痛是永远愈合不了的。它会蛰伏在你每一个独处的空间，一次又一次压制你可笑的自尊，令你窒息；持续打击你脆弱的信心，让你绝望。

我们已经听不到真话了。有些人哗众取宠，出版的专著满篇的错别字和病句，贻笑大方。他本来可能是一个谦卑的人、有自知的人，但他听到的假话太多了。别人不是没有看到，这是不想告诉他真相。他头上的白发越多、他身上的光环越强，他就越听不到一句真话。

很多人说“童言无忌”，那就证明：人活得越久，也就越难讲真话了，也必然越难听到真话。苏格拉底说，对敌人和病人是可以说假话的。那也就是说，到快死的时候，别人骗你，那是人道主义的关怀，是对你好。

都说这个社会在“呼唤诚信”，这句话听起来很阳光，但潜台词却很阴暗——这个世界没有诚信（所以呼唤）；诚信也一直没有来（持续呼唤）。

“酒后吐真言”这句话也许曾经对过，但至少慢慢变错了。现在的酒，不是掺了假，就是性太烈。弄的人要么胡言乱语，要么甜言蜜语，再就是不言不语，已经很难借此听到真话了。
所以，大胆地预测一下，目前能听到的真话，除了在幼儿园，恐怕也只有对方生气发火或者大声斥骂的时候了吧。这时候，恨不能食你肉寝你皮而后快，所有指出的关于你的一切，那肯定是赤裸裸的真相了——甚至比真相更真，因为痛恨和厌恶的凸透镜，放大了真相。

如果说人和人相处，就像刺猬抱团取暖——离的远了，彼此都会太冷。离得近了，又会互相刺痛。这就产生一个矛盾了，真正相互吸引的人，是会无原则的彼此靠近的。这时候的发火，就是在刺一下对方，以表达自己真实疼痛的一种方式吧。
“好好的一段爱，怎么会慢慢变坏。”生物学家、化学家们说，变坏是无法避免的，那是因为脑垂体分泌内啡肽还有多巴胺，这家伙很任性又很懒惰，有时候瞎分泌，有时候又不分泌……
可是，这样的话，现实就太残酷了——人类便永远不会接受长相厮守或历久弥新，而见异思迁和朝三暮四才是最快乐的。但，如果我们听任自己的身体激素的分泌来决定自己的生活的话，那人类就得像单细胞生物那样，只知道漂来漂去、相互吞噬了。

当人和人之间靠得比较近的时候，有一些话就不好说出来了——这叫碍于情面。有些话说出来，对方会觉得你在开玩笑，或者会有别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只要有一方脸上还带着笑容，那很多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因此我们需要生气，生很大的气，怒不可遏、气冲斗牛，火冒三丈。然后有条理地、按预先打好的腹稿“娓娓道来”。开场白大抵上就是“我忍了你很久了……”
生气时的长篇大论，滔滔不绝，都有颠扑不破的真理和无穷无尽的细枝末节，夹杂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不用穷其所有，也可断定，内容概括起来不过以下两点：一、你的事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二、我活得不好，而且都是因为你的存在。
所以生气骂人，只要把“你放屁（你胡说）”，“你滚蛋（你去死）”循环播放就足够了（括号里的词可在偶数段用），完全不用费脑筋纠结在细节上——那毫无意义。
人生的真相，借由生气的人说出来，也不过如此——你并不重要，而且你最好离开。

人生是经不起拷问的。
“你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至简至繁的终级三问，答案谁也说不清。其实哲学家们都很清楚，但他们故意胡扯，弄得大家都搞不清。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答案：“你啥也不是。”“你从虚无中来。”“你在去死。”
“糊涂”很重要，否则，拷问几次，人都得跑上顶楼往下跳，下饺子似的，前赴后继、噼里啪啦。
很多美好不美好的事，如果你想毁了它，便去穷其真相。
罗曼·罗兰有一句听起来振奋人心，但事实上是催人自杀的话：“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在看清了人生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很多人用这句话来激励自己，但是你要明白，人家罗师傅要告诉你的是：人生不值得我们去热爱，普通的人也做不到热爱生活。

所以，像我这样庸庸碌碌的人，也只剩下混吃等死一条路可走了。
但至少，因为独处自审，令我们活着听到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