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则之禅机链接：重显与颂古

2024-05-04 17:30:3410:05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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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显与颂古
雪窦重显被后世称为云门宗“中兴之祖”。在禅宗史上，使他彪炳史册的是他所作的《颂古百则》，也就是风靡当时整个禅林的一卷《雪窦颂古》。
所谓颂古，就是对古人的禅机公案，以韵文的方式进行歌颂式的解释。它即是研究祖师公案的手段，也是向学人进行启发教学、婉转传达禅之心要的方法。这种形式首创于临济宗高僧汾阳善昭，而雪窦重显则将之推向了高潮。他的《颂古》一出，天下禅僧争相效仿，影响所及，整个宋代蔚然成风。到后来，圆悟克勤祖师出世，以重显的百则颂古为框架，著成了有禅宗第一书之誉的《碧岩录》，开创了解释公案与颂古的完备形式，标志着宋代文字禅达到了顶峰，完成了禅宗宗风的一大转变。
重显之所以能开有宋一代文字禅之先河，自有其甚深的渊源。
他出身于豪富之家、祖宗以儒业传世，家学源远流长。他自小深受熏陶，打下了扎实的文字基础，加之他冰雪聪明，对诗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嗜好。不是么，他出川云游，尚未开悟之前，仰慕五代时期诗僧禅月贯休，以风月为友，诵歌赋诗，一副高士情怀。曾有诗云：
红芍药边方舞蝶，碧梧桐里正啼莺；
离亭不折依依柳，况有青山送又迎。
他在智门光祚雷鸣电闪的禅机下明心见性之后，慧光迸发，意境更为深远，词句更加奇妙，说禅示徒，信手拈来，文采斐然：
春山翠乱青，春水漾虚碧；，
廖廖天地问，独立望何极。
诗意禅意浑然一体，一股清新之风迎面拂来。禅，忌十分露，窗户纸要留给学僧自己点破。因此，历代祖师从来不把揭示禅机的话说明、说白。而雪窦重显以诗韵颂古，无疑找到了一种“绕路说禅”的最佳形式。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大量采用典故，使得颂文显得文辞典雅，含蓄耐读。
他颂德山宣鉴参谒沩山大师的公案（参见第4则《呵佛骂祖》）：一堪破，二堪破，雪上加霜曾险堕。飞骑将军入虏庭，再得完全能几个?急走过，不放过，孤锋顶上草里坐。咄!
汉代飞骑将军李广，因伤被匈奴俘虏。他假装昏迷，趁机夺得弓马，射退追兵，脱险归来。重显引用这个故事比喻德山二次进入沩山的法堂，能够全身而退。由此，我们更能理解开悟禅师的自在洒脱。
慧超问法眼文益什么是佛?法眼说：“你是慧超。”（参见第 16则《法眼观禅》）重显颂曰：江国春风吹不起，鹧鸪啼在深花里。三级浪高鱼化龙，痴人犹戽夜塘水。
慧超在法眼的言下豁然大悟，犹如越过龙门的鲤鱼。春到江南，草青花红，莺歌燕舞：鱼越龙门，当下头上长角，身上生爪，化作飞龙腾云驾雾而去。我们若是妄想在法眼的这句话下咬文嚼字，就像在夜间要掏干池塘中的水去抓鱼，殊不知鲤鱼已化作飞龙腾空远去。
雪窦重显对“云门一宝”（参见第21则《日日是好日》）公案颂道：看看，古岸何人把钓竿?云冉冉，水漫漫，明月芦花君自看，
佛性人人具足，个个圆成。古人说：“诸佛在心头，迷人向外求；内装无价宝，不识一生休。”顺其自然，禅机自彰。君不见：云自冉冉，水又漫漫，一轮明月照芦花，银白芦花映月明；此情此景呈君前，禅机洞开性宛然。
重显是智门光祚的弟子，与师父心心相印，当然能体会出师父言行的奥秘。
一片虚凝绝谓情，人天从此见空生。蚌含玄兔深深意，曾与禅家作战争。
释迦牟尼十大弟子中，须菩提解空第一。他在岩洞打坐时，天人说他善讲般若，所以散花赞扬。他说，关于般若，我一个字都没说。天人说，尊者无说，我也无听，无说无听，就是真正的般若。雪窦重显提醒我们，如果从这里悟入空性，便可以理解智门说“蚌含明月、兔子怀胎”的意思了。
蚌含明月与兔子怀胎都是以中秋之月作誓喻的。传说，汉水出产一种河蚌，蚌中含有明珠。每年当八月十五，圆月升空，河蚌就浮出水面，张开壳吸收月光的精华，生出明珠。这种珍贵的明珠叫“合浦珠”，俗称“月明珠”。当中秋有月光，明珠就产的多，否则便少。民间有“兔子拜月”的传说，兔子属于一种阴性的动物，当中秋之夜，皓月当空，银光匝地，兔子便前蹄合什拜谒月亮，口吞月光而怀胎。当兔子生感时，逢到月夜，产崽则多，否则则少。
智门的回签与这些传说没交涉，他不过是借用这句话作誓喻，透露出奇妙的“般若”之光。从前禅师的答话，其旨趣虽然不在言句上，但言句上却有着深远的涵义。所以重显以“深深意”提示我们，从中感悟石火电光的禅机。
雪窦重显颂古，华丽奇异，独具匠心，寓意言外，情趣盎然。他也为禅宗典籍增色添彩：更重要的是，此方便之门打开，吸引了无数文人骚客争相投身禅林，如，苏轼、黄庭坚、陆游·…他们由诗悟禅，以诗言禅，华团锦簇，好不热闹！—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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