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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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动经幡


风动经幡
2017-01-13
夜里十一点半，"革命干劲不减 以厂为家"的标语白底红字写在宿舍大厅正中央，门口的理容镜在二百度灯泡的强光照映下泛着孤独的幽光，庆贺棉纺厂成立二十周年的红漆字迹透着工整和喜悦浮在亭台楼阁的画上，古旧的立式落地钟并肩站着沉重迟缓的敲响了一下半点的报时，被关在木箱里铜制齿轮的沉闷机械颤音继而被淹没。整栋倒班宿舍楼被能引起十级地震的急促的电铃声准时炸响，前一秒寂静的夜空和酣甜的美梦被一分为二。


催魂夺命的电铃声不间断的狂轰滥炸了十分钟，那力度那密集程度如果换成弹药地球早已千疮百孔不复存在，凭着本能闭着眼挣扎着摸索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霹雳噗噜的起床声摇晃着地板，下一秒走廊里已经冲出了好多人，像下饺子一样叽里咕噜的拥挤着往楼外走去。为了能多睡一会儿，也为了在起床的时候稀里糊涂的不至于丢三落四，要知道在人体和大脑处于深度睡眠的时候，被外力叫醒实际上是一种分分钟要死的心情，头蒙着被手堵着耳朵在电铃声中多躺十分钟，身心都像过了一遍刑一样惨遭摧残，如果能挺过这死亡十分钟，还能再躺五分钟，才能等到第二波袭击。


起床了！上工了！


两位宿管阿姨极具穿透力的吼叫声从一楼动地而来，一张狰狞扭曲且风韵犹存的脸，像来自地狱的黑白无常正毯式的搜寻整栋楼的各个角落，从两侧楼体同时进发，骄傲且自豪的说过连一只老鼠都不会放过，能让最最耍赖偷懒的员工起来工作就是一种胜利，还要顺便检查每一张床位的床单被罩是不是保持干净，同样是十五分钟，一人两层楼几十个房间，最后在二楼的厕所汇合。曾经有过先例，甲班的为了躲过检查一直蹲在厕所里，结果就那样蹲着睡着了。没人接班，又没地方找人，热闹了一个晚上，所以接零点班的时候人人都选择合衣而眠，不过就是半宿觉，能糊弄就糊弄吧。怎么都是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