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回家

作者：马峰辉

漫步在冰天雪地的城市，

路灯拉长着孤单的身影，

长长的街道，

一边是吵杂的喧哗，

一边是寂寥的宁静，

我仰坐在灯光里，

数着无数个明亮的窗子，

听着每一句团圆的笑声，

我的心，

突然间好疼。

我知道，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乡愁的召唤，

在心底流淌，奔涌。

夜色低沉的呼吸，

如我思念故乡的心境，

像是得了一场治不了的病症，

带着隐在骨子里的疼痛，

带着虔诚，

肆意地向全身涌动，

又像一株流浪的浮萍，

漫过回家要走的石川河，

氤氲成一卷相思尽染的水墨丹青。

母亲坐在大门口凝望的眼眸，

是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渴望。

父亲呛人的卷烟味，

如我思念的忧伤一样绵长。

要过年了，

我在雁别时离开了爹娘，

又在雁来时热泪盈眶。

思念是一只受伤的小鸟，

可只要想家，

总是在梦里飞回故乡，

停落在村庄，

生长炊烟的屋宇上。

回家，回家，

不管回家的路有多么漫长，

我只想带着妻儿，

把所有的思恋背进行囊，

迎着春风，

一路向北，

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进铺满青石板的小巷。

臃肿的身影，

才刚刚接近了村头的那堵老墙，

鼻息里早已沁满，

野菜饺子的清香。

我看见了：

我看见我住过的老屋映上窗纸的晨光，

我看见梧桐树上的鸟窝引领着童年的记忆起伏翱翔，

我看见逝去多年的祖父祖母站在麦田前搀扶张望。

我看见了：

我看见父亲母亲望眼欲穿的目光，

我看见一群把我叫做伯伯的陌生孩子顽皮的模样，

我看见思乡的忧郁化成炊烟在屋顶悠扬。

我扑进家门，

扑进母亲的怀里，

扑进笑语满堂。

心的荒岛，

自此风干了寒霜，

沐遍暖阳。

斟一杯父亲泡了十年的老酒，

浇在干渴的心灵上，

让思念的种子，

躺着柔软的故土，

发芽，生根，成长。

父亲喝醉了，

我喝醉了，

思念也喝醉了。

一串混浊的泪，

滴湿滚烫的土炕，

乡愁，

在我的心底，

卸下了，

沉甸甸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