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 孔子家语校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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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孔子家语》又名《孔氏家语》,或简称《家语》,旧题王肃撰,是一部记录孔子及孔门弟子思想言行的著作。今传本《孔子家语》共十卷四十四篇,另外还有三篇序,即“孔安国序”,疑为孔安国后人所写的“后孔安国序”,以及“王肃序”。
《孔子家语》的材料来源
《孔子家语》究竟成于何人之手,成于何时,千百年来,聚讼纷纭,莫衷一是。古人一般认为《家语》是魏人王肃伪作,特别是经历了近代疑古思潮,《家语》的可靠性受到了更多的怀疑,使王肃伪作《孔子家语》几为定案。虽然受到了如此的冷落,但是《家语》却一直流传至今,正说明了此书的价值。实际上,历代学者虽然常以此书为伪书,但是却不能摆脱“知其伪而不能废”的尴尬境地。因此正确认识《孔子家语》的成书是极有必要的。
《孔子家语》最早为《汉书·艺文志》所著录,列在《六艺略》之论语类,共二十七卷,《隋书·经籍志》也记有“《孔子家语》二十一卷”。唐代颜师古为《汉书》作注,却提出《艺文志》所著录的《孔子家语》并非当时所流传的《家语》,于是《家语》的成书及可靠性就成为了困扰学术界的一大公案。
孔安国在序言中说:
《孔子家语》者,皆当时公卿士大夫及七十二弟子之所咨访交相对问言语也。既而诸弟子各自记其所问焉,与《论语》《孝经》并时,弟子取其正实而切事者,别出为《论语》,其余则都集录之,名之曰《孔子家语》。
孔安国认为《家语》的材料来源与《论语》相同,皆为七十二弟子所记之孔子言行,只不过在选择编撰的时候,将“正实而切事者”汇编为《论语》,而其余的材料则另成一书,此即为《家语》的最初成书状态。
但是我们在阅读《孔子家语》的时候就会发现,《家语》的语言及体例与《论语》是有所不同的,似乎《论语》的语言较为古朴。但是我们并不能因此就怀疑《家语》为伪作,因为先秦古书在流传过程中受到后人的增益和润色是在所难免的,即《后序》所言:“好事者或各以其意增损其言,故使同是一事而辄异辞。”
但是这并不足以作为“《家语》伪书说”的证据。因此我们认为,从材料来源上说,《孔子家语》是可靠的。
《孔子家语》的写定
《孔子家语》在其流传过程中受到后人的增益与润色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家语》究竟为何人何时写定呢?我们认为今传本《孔子家语》当为孔子第十一代孙孔安国写定。
秦始皇焚书坑儒,“而《孔子家语》于诸子同列,故不见灭”(孔安国《孔子家语后序》)。因此《家语》得以流传至汉代。汉景帝末年,募求天下礼书,曾有人进献《孔子家语》于官府,这说明当时官府中已有《孔子家语》一书,只是其内容混乱驳杂,不成体系。又因为其书藏于秘府,得不到有效的利用。
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为儒学的发展提供了契机,也为《孔子家语》的整理厘定提供了机会。其时,孔子第十一代孙孔安国曾在京为官,他担心先人之典籍泯灭于后世,于是他在序中指出:
因诸公卿大夫,私以人事,募求其副,悉得之,乃以事类相次,撰集为四十四篇。又有《曾子问礼》一篇,自别于《曾子问》,故不复录。其诸弟子书所称引孔子之言者,本不存乎《家语》,亦以其已自有所传也,是以皆不取也,将来君子不可不鉴。
孔安国求得了《家语》的完整材料,并且以“事类”为编次的依据,将原本错乱无序的原始材料厘定为四十四篇。我们现在阅读《家语》可以发现:各篇之间都存在着一定的逻辑关系,比如将《相鲁》与《始诛》排在最前面而且两篇相邻,还有以《五刑》与《刑政》相接,而且同一篇之中的不同章节在内容上也是有联系的。这些都说明《孔子家语》是经过了细致而且较有条理的编次的。但是孔安国在编次的过程中,并没有损害到材料的真实性,而且他还发现在之前的流传过程中这些材料经过了增益的痕迹,这也说明了孔安国在编订的过程中是一直在刻意地保护原始材料的真实性的。
所以,孔安国编次《孔子家语》当属不诬,而其所编成的《家语》也应该是可靠的。
王肃与《孔子家语》
孔安国编订《孔子家语》之后,曾欲将其进献于汉武帝,但是受到当时的“巫蛊之祸”影响,未能实现。因此,终两汉之世,《孔子家语》始终是以家学的形式流传的,及至三国王肃之时,《家语》才得以公开传世。
王肃,字子雍,三国曹魏人。其父王朗,官至司徒。王肃幼承家学,饱读诗书,他觉得郑(玄)学“义理不安,违错者多”,因此他“夺而易之”,与郑学对抗。他和郑玄一样,遍注群经,对后世儒家学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王肃在其所作的《孔子家语序》中说:
孔子二十二世孙有孔猛者,家有其先人之书。昔相从学,顷还家,方取以来。与予所论,有若重规叠矩。
孔子的二十二代孙孔猛是王肃的学生,因此将其家传的《孔子家语》献于王肃,王肃发现其中很多的记载与其观点不谋而合,因此他对此书非常重视,故为其作注。王肃注《孔子家语》对于《家语》的研究与流传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王肃在为《家语》作注的过程中指出了其中的很多错误,这表明王肃之于《家语》也是秉持着保存和弘扬圣人之学的审慎态度,因此,认为王肃伪作《孔子家语》是过于武断的。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从《家语》的材料来源,到孔安国的编定,再到王肃为其作注,虽然在此过程中难免有增益和润色,但是总体来说,《孔子家语》的记载是真实的,是可信的。特别是近年来大批出土文献的出现,尤其是河北定州八角廊汉墓竹简、安徽阜阳双古堆汉墓木牍和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的出土对于我们重新认识《孔子家语》的真实性提供了可靠而且客观的证据。《孔子家语》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重视,这对早期儒学研究特别是对孔子思想的认识和理解正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
在以往的《孔子家语》研究中较少有精校本,本书以商务印书馆《四部丛刊》影印明黄鲁曾覆宋本为底本,以中华书局据明毛氏汲古阁本排印《四部备要》本为参校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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