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白岩希望小学

七个孩子，相处四个月时间，使母亲一生都有美好的回忆。这是处在重庆江津区白沙镇附近的一所希望小学，母亲上半年在这里支教，答应会回来看望他们，如今终于了却了这个心愿。

大山深处的小村庄叫几字坎，听名字就知道这地方山路难行，转弯一个接一个，事先在白沙镇买了一些水果和学习用品带去学校。希望小学周六也要上课，据校长说是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只有进行督促教育。

我们傍晚到达学校正好接近放学，校长让孩子们表演葫芦丝和扇子舞，放学后几位同学纷纷围在母亲身边。

周日休息一天，孩子们早早就来到学校看望母亲，我们一起来到刘丽同学家玩，路上居然发生交通事故，一条中华田园犬横卧在马路中央，经过时避让不及好像碰到了它，但愿不要因此致残。这里的动物和西部大多数动物一样，对于鸣笛无动于衷，牛羊狗鹅均如此，猛打方向避让对行车安全不利，导致很多动物直接陈尸公路。

刘丽和妹妹都在院子里帮着母亲忙农活，刘丽的父亲多年前喝药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刘丽的大哥27岁在外面打工，和这个家联系不多，六年级的刘丽和五年级的妹妹属于超生，因为没钱缴纳罚款，直到去年才落上户口，可以领取低保。

小女孩儿很懂事，我和她一同去买菜，她一路帮我提着东西。听妈妈说，她很爱看书，母亲在来看她之前问她需要什么，她说想看红楼梦，母亲就真的在白沙镇给她买了一本厚厚的红楼梦。

我问她，你能看懂吗？她说能，在手机上看了一些，第一遍不是很懂，第二遍就比较明白。惊叹于她的理解能力，对他说，哥哥也喜欢读书，不过红楼梦还是在最近几年才开始看的，如果以后她有什么想要看的书就和哥哥说，买来后寄给她。

博尔赫斯曾经说过一句话，如果有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样子。纵然前路黯淡，看书也许可以成为一种精神上的支撑，给她一些信心，增加她对未来生活的勇气。除了眼前的世界之外，还可以找到另外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寻求慰藉。

刘丽的母亲最近又找了一个男人一起过日子，刘丽叫她叔叔。我正在切水煮鱼片时，中年男人拎着一大块猪肉到厨房，这位看起来忠厚老实的男人刀工精细，我就索性主动让贤，从厨师的岗位退到一个旁观者。

一只猫趴在灶台上看着砧板上的鱼片正两眼放光。环顾四周，阴暗的土坯房里人畜混居，灶台上两口大铁锅，里面的那口大铁锅刘丽妈妈正在用来煮猪食，外面那的大铁锅就是我们自己煮饭使用的。厨房的左手边是猪笼，两只不大的肥猪吃的正欢，我仿照他们的声音叫了几声，结果我的声音对他们毫无吸引力，他们就自顾自吃着。厨房的右手边摆放着四四方方的木质餐桌和长条凳，陈设相当简陋。

和几个孩子一起去捉螃蟹，沿途是大石块铺成的山路，几个孩子跑得飞快，我只能勉强跟在最后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起跑，小姑娘还不忘指导我跑步要领，说身体放松就能跑快了。

捉螃蟹并不难，就看几个孩子徒手在田里翻，一会儿还真的有螃蟹被捉上来，红紫色的小螃蟹由此上了不归路。看田间地头不知名的小虫和小螃蟹，惊奇于和我在金三角田里所见到的一摸一样，甚至不仅见过，炸熟后还同样很好吃。

水田里已经没有作物，院里的萝卜叶子仍然绿油油，柚子和橘子差不多成熟，随手摘了几个橘子解渴，酸多甜少。

十来个人一起在刘丽家吃完午饭，刘丽妈妈临走又给我们从地里刨出来薯类带着。刘丽拉着母亲的手臂，哭着说什么都不让母亲离开，一定要再多呆一天。

母亲到底坚持要离开，边走山路边对几个孩子说，如果以后你们的家长真的不要你们了，就打电话给老师，老师不会不管你们的。随后又继续说，我的手机以后可能给哥哥用，如果以后你们打来电话不是我接的，是哥哥接的也一样，有什么事就对他说。

孩子们又怎会想得到，他们爱戴的老师此时已查出来肺癌晚期，所剩下的时间也许不多。老师还答应明年六月份会来送他们小学毕业，如果老天保佑，就再多几天朝夕相处的时光。

七个孩子是老师的七个葫芦娃，小五的爸爸在十几岁生下小五，妈妈在生下小五后就离家出走，至今未归。小五跟着奶奶一起长大，耳朵有疾病经常流血，听力受到严重影响，也没有人带他去医院检查。

到底不能陪伴孩子一辈子，而只能陪伴他们一阵子。来路不易，命运不公，人生悲苦，还能让孩子们相信什么呢？将来走出去可以成为一个动力，可我只相信每个人的生命力都足够强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最穷也不要饭，不死终会出头！若出不了头就在几字坎村呼吸新鲜空气、吃绿色瓜果蔬菜和自家所养大肥猪，也是一种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