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个故乡

2021年7月15日，正值暑假。我和老公、公公婆婆、妈妈、弟弟弟媳，还有孩子们沿着冷水耳口线自驾来到了抚州资溪县饶桥镇。

饶桥，记忆中温柔又亲切的名字，那是我的第一个故乡。妈妈说，我三岁就被带到了这里，弟弟妹妹甚至都在这里出生，我记得直到我读小学一年级时才离开那里回到出生的家乡。

从三岁到九岁，虽然只有六年的童年时光，但是很多人和事我却依稀记得，念念不忘。

01

记忆中，父亲在那里做酱油生意，我们一家租住在一个大厂房里。那是一个木材加工厂，整日机声隆隆，当时是有很多工人在上班的。厂房中间是开阔的平地，沿着厂房有一圈围墙，还有一个大铁门。

这个大厂房就是我童年的“百草园”了。对于当时懵懂的我来说，它那么的大，那么神奇，仿佛有无穷的宝藏等待我去挖掘。

妈妈在院子的一角种过菜，我就在草丛里抓蚂蚱，挖草根。甚至还做过拿草根当人参烧火炖水喝的事情，还让弟弟妹妹喝，说那是大补之药！哈哈，现在想来十分滑稽。

木材加工厂自然是有很多木头的。很多时候，厂房中间总是堆放着很多根又粗又黑的大木头，一大截一大截的，应该有十个我那么大吧！可是我一点都不害怕，我就像一只快乐的小松鼠，在这些木头中间跳来跳去，别提多开心了！

有时候我还会爬到围墙上面去，就像走钢丝一样，在不大宽的围墙上面走来走去，一点都不担心会摔下来。只是有一次，我沿着围墙走太远了，走到了大铁门那里，靠近高压电线的地方。这时父亲刚好回来，看见我离电线那么近，他非常温柔地把我抱下来，然后又严厉地训斥了我。当时觉得非常委屈，直到多年以后才懂得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每当傍晚，工厂下班，我就会跑到厂房里面去上蹿下跳。里面的机器就像庞然大物，但我一般不理会它们。我只是好奇机器旁边这么多长方形的木板是哪里来的，一块一块像积木一样叠在麻袋里，麻袋也是层层叠叠。于是我就跳上这些麻袋，占据“最高峰”！多余的麻袋，我就拿来当帘子，摆在木头框架上面做成一个隐秘的小房子......

院子里这些快乐的傻事真是说也说不完。

记得一天，我仍旧像往常一样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父亲突然走过来对我说：你该读书了，我带你去报名读书。从那一刻开始，我才知道，小孩子不止是玩，还要读书的。

但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我的世界不仅有“百草园”，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02

八九十年代，那个木材加工厂周围是一个热闹的所在。

出了大铁门，往左拐就到了围墙的另一边。那是一个更宽阔的平地，有时候堆满了货物，应该是一个货场。货场尽头连接厂房的后面是一个长长的的陡坡，陡坡上面铺着铁轨，火车站就在附近。货场这边的陡坡是火车站的一个出口。我经常趴在围墙上面看见那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人们背着大大小小的行李，有的成群结队爬上陡坡，有的又兴冲冲地从陡坡上下来。

当然，这个陡坡后来也成了我上学的必经之路。因为我的学校就在铁路对面。我每天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出铁门，穿过大货场，爬上陡坡，然后跨过铁轨，最后来到学校。这一路上我感觉自己仿佛一个侠客，无所畏惧。

有时赶上早高峰，绿皮火车刚好停在铁轨上上下客人，拦住了我的上学之路。我便不慌不忙地从火车底下钻过去，也不记得钻过多少次，每一次都有惊无险。

记得有一次我从站台上走过，车窗里的人探出头来，伸着一袋包子，硬是问我要不要。我大声地对他说：谢谢，我不要！后来想想他为什么要给我包子呢，难道那时候我就长得像一个吃不饱的孩子吗？

因为读书比较晚，7岁去报名一年级，人家问有没有读过幼儿园，没有读过不能报一年级。于是我和妹妹一起读了幼儿园。

九十年代的农村孩子应该没有几个人读过幼儿园吧。我很幸运不仅读了幼儿园，还碰见了最好的老师，我的启蒙老师万老师。那个时候她应该有50来岁了，非常慈祥，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她发脾气。当时学校里大部分是职工子女，万老师从来没有因为我是农民的孩子而瞧不起我，反而对我非常好。后来期末考试我得了奖状却没有去学校拿成绩单。我清晰地记得万老师裹着厚厚的衣服推着一辆自行车亲自把奖状送到我住的工厂里。事后父亲逢人就表扬我会读书，老师会来送奖状的！

不知道万老师现在怎么样了，还在不在。那所林场小学据说早年就拆并到别的地方去了，25年了，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但是不管在哪，我相信慈爱的万老师一定会好人有好报。

在幼儿园上课也非常有趣了！简直和黑柳彻子的巴学园一样好玩。院子里有滑滑梯，旁边有两间房间，一间是教室，教室里桌子左右两列，我们都是面对面坐着上课的。里面一间应该是活动室，里面有许多可以坐着摇的木马。

故事课的时候，万老师会给我们讲有趣的故事，每次我都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回家又把故事讲给弟弟妹妹听。活动课的时候，万老师给我们每个人发一些大的积木，就像现在的乐高。这些积木发下来以后我们想怎么搭就怎么搭，完全自由，每次都觉得上课时间太短了。有时候不发积木就会发一堆雪花片，也是随便我们怎么玩！作业课的时候，老师发本子、笔、橡皮擦，做完了就收回去，所以那时候去上学我从来都不用背书包的。体育课的时候，老师会带我们到学校的后山，那有一块不小的平地，我们就在那里尽情地玩耍，摘野果子！

一年以后，难忘的幼儿园生活就结束了。我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个毕业证，到现在还珍藏着呢！

那儿真是有太多美好的记忆了，这次匆忙没有时间再去学校看看，其实还是蛮遗憾的。听说那个学校还在，只是没有人了。

03

与厂房大铁门对着的是一栋两层楼的大房子，那就是我记忆中土豪邻居的家了。

妈妈说他们老家是浙江的，现在人去楼空，估计都已经回老家了吧。房子现在看来也很普通，外墙没有涂白，清一色的青砖。对于那个时候的我们来说，已经算是豪宅了！

邻居夫妇非常热情，大人们都称他们为老贾。老贾经营着一个自行车维修小店，我记得父亲没事总在他的店里玩。邻居阿姨特别精明能干，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还会做很多好吃的！

有一次，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我还在老贾家里借住过几晚，体验了一次富人的生活。

老贾家二楼楼板是用纯木板订制的，走在上面咚咚咚的响。阿姨让我睡在一个小房间里，床头柜上有一个五彩灯。阿姨交代我晚上睡觉开这个灯，起来上厕所时要开另一种灯，真讲究的人家。早上起来，我看见阿姨烙了一个看起来很好吃的饼，里面放了各种馅，再卷起来，最后拿给老贾师傅。我多么希望我妈妈也能做这样的饼给我吃啊！

虽然老贾家里条件很好，吃的也不错，可是我还是很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于是我每天巴巴地去大货场门口去看人群，看能不能看见爸爸妈妈的身影。一连等了好多天都没有等到，真害怕他们不要我了！

老贾厨房外面还有一个井口大的圆形花坛，里面种着紫玫瑰。那时候妈妈说那是洗澡花，因为它一到傍晚洗澡时就会开花。一圈的花开得非常茂盛，漂亮极了！我常常欢喜地围着它打转！

04

老贾家后面就是饶桥的大桥了。

桥两边有吊脚楼商铺，我记得有理发店、看牙的，还有南货店，好不热闹！

吊脚楼很特别，地板中间有个方形的口子，那上面靠着楼梯，顺着楼梯就能爬到下面的房间，真神奇！我也好想爬下去看看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走过这座桥就到了对面街道了。我记得那里还住了一个四川的同学，我们曾一起在桥上放小纸船......

05

时光飞逝，火车站还在，已经没有人坐车了，大厂房也在，里面却没有工人，大货场也在，只是再无人烟，桥还在，只是没有吊脚楼了。一切都好像没变，可是一切都不复从前。

此次故地重游，珍藏的记忆还在，看见这些景物，又仿佛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