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汉书（六十）——汉宣帝悲催的童年

        刘贺被废后，大将军霍光奏议说：“人重视血统关系，所以尊重自己的祖先，尊重祖先就会敬奉祖宗的事业。汉孝昭帝无嗣，应选择贤德的支子孙为继承人。汉武帝曾孙名病已，有诏令由掖庭进行照管，至今已十八岁，从师学习《诗》、《论语》、《孝经》，操行节俭、慈仁而爱人，可以作昭帝的继承人，奉承祖宗大业，统驭天下臣民。”上官皇太后表示同意。

        于是霍光便派宗正刘德到这位曾孙的住处，为他浣洗、此御府衣冠，又命太仆用兰舆轻车奉迎他到宗正府斋戒行礼，最后于七月二十五日，进入未央宫朝见皇太后，皇太后先封其为阳武侯，随后郡臣奉上传国宝玺，继皇帝位，晋谒高庙。

        这位刘病已，字次卿，就这样继汉废帝之后成为了西汉皇朝第十位皇帝，史称汉孝宣帝。宣帝刘病已乃戾太子刘据之孙，史皇孙刘进之子。比起刘贺而言，同样18岁的刘病已幼年就凄惨多了，他出生数月，即逢巫蛊之祸，当时在巫蛊之祸中深得汉武帝信赖的江充与太子刘据有隙，遂陷害刘据，并与案道侯韩说、宦官中常侍苏文等四人诬陷刘据谋反。刘据为自保，起兵反抗，终因兵力不敌，庚寅日兵败，携两幼子出奔，同日，皇后卫子夫自尽。刘据长子刘进为安置仅出生月余的儿子刘病已，而未随其父亡走。八月辛亥日，太子刘据拒绝被捕，自尽而死，两位小皇孙遇害。同时，刘病已的祖母史良娣、父亲刘进、母亲王翁须和姑姑皆在长安遇害。太子皇孙的姬妾和门客也皆被处死，唯独襁褓中的刘病已逃过一死，被收系郡国在长安府邸中临时设置的官狱里。

        巫蛊之祸案发后，丙吉（邴吉）以廷尉监的身份被征召到京城长安，令其到郡邸狱追查巫蛊的事。丙吉心知太子的罪过缺乏事实依据，因此为这位皇曾孙无辜收监而感到难过，便让忠厚谨慎的女囚胡组、郭征卿住在宽敞干净的房间哺育刘病已，私下给其衣食，让襁褓中的刘病已得以在监狱中成活。 

         后元二年（公元前87年）春二月，刘病已尚不满五岁。此时汉武帝病重，往来于长杨宫、五柞宫之间，望气者说长安监狱有天子气，汉武帝便派遣内谒者令郭穣，把长安二十六官狱中的犯人抄录清楚，不分罪过轻重一律杀掉。郭穣夜晚来到丙吉所在的官狱，丙吉紧闭大门，说道：“皇曾孙在此。普通人都不能无辜被杀，何况皇上的亲曾孙呢！”邴吉一直守到天亮也不许郭穣进入，郭穣只好回去报告汉武帝，并趁机弹劾丙吉。或许此时方知自己有曾孙在世的汉武帝也醒悟过来，说：“这是上天让这样做的吧。”因而大赦天下，郡邸狱诸犯也因武帝的大赦和邴吉的坚持而得以出狱。

         丙吉因此对守丞谁如说，皇孙不应当再在官狱里了，让谁如以官府文书形式写信给京兆尹，并把皇孙和胡组一起送到京兆尹治所，京兆尹却不敢接受，又送了回来。后元二年（公元前87年）二月丁卯，就在大赦后几日，汉武帝驾崩，汉昭帝即位。武帝临终前留下两道遗诏，一道为霍光、上官桀、金日磾封侯；另一道将刘病已收养于掖庭，并令宗正将刘病已录入皇家宗谱。

        邴吉于是找到掌管掖庭府藏的官吏少内啬夫，探讨关于刘病已的衣食待遇，少内啬夫对丙吉说：“想给皇孙上等供给，但没有诏令，没办法。”丙吉无奈，只能每月拿了自己的俸禄供给皇孙。而后丙吉将刘病已送到其外家——祖母史良娣家里，把他交给史良娣的兄长史恭抚养。史恭的母亲贞君年岁已老，看到这孩子孤苦零仃，心里非常难过，就亲自照看刘病已。后来丙吉升为大将军长史，霍光十分看重他，让他入朝做了光禄大夫给事中。

        汉昭帝始元二年（公前85年），霍光等遵遗诏受封为侯。刘病已亦从史家搬出，被养育于掖庭，其宗室地位得到法律上的承认。

        此时的掖庭令张贺曾是刘据的家吏，因怀念刘据的旧恩，非常同情刘病已，对他体贴入微，甚至用私人的钱供给刘病已读书。待刘病年长，张贺多次向其弟张安世称赞刘病已才美，并想把孙女嫁给他。此时正值元凤四年（公元前77年），汉昭帝刚刚加冠，张安世任右将军，与霍光共同辅佐昭帝；张安世的小儿子张彭祖又与刘病已同席研读经书，二人关系极好。张安世认为少主（汉昭帝）在位，不应称赞刘病已，因此怒斥张贺，张贺方才作罢。

        后来张贺听闻暴室啬夫许广汉之女许平君，年十四五岁，本应是内者令欧侯氏的儿媳，哪知该出嫁时欧侯氏的儿子却死了。她的母亲曾为她求人占卜，说她将会大贵，张贺便以自己家财为聘礼，为刘病已操办婚礼，娶许平君为妻，二人生子刘奭。由此可见张贺对待刘病已确实无微不至，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

         而刘病已也确实没有辜负这些善待他的人，他高才好学，少时曾向东海人澓中翁学习《诗经》，也喜欢当游侠，斗鸡走马之流都广为交结。虽养于掖庭，却常常出行宫外，屡次在长安诸陵、三辅之间游历，常流连于莲勺县的盐池一带，尤其喜欢跑到其祖父刘据博望苑以南的杜县、鄠县一带地方，去光顾杜、鄠两县之间的下杜城。他从这些市井的游嬉当中深切体会了民间疾苦，也因此学会辨别闾里奸邪，探查吏治得失。

          也许是为了让他的皇位来得更有信服力，《汉书·宣帝纪》里同样记载了一些关于他的奇异之事，说他身有“异相”，遍身上下甚至脚底都长着长毛。婚后住在未央、长乐两宫之间的尚冠里时，卧过之处不时有光明散发出来。他每次到卖饼的店铺里去买饼，被他光顾的店铺立刻生意火爆，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民间有人因此将他描绘成能带来好运的财神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