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剧】 第15集 德国全副武装

【本集简介】

在这一章你将听到，我是如何抽丝剥茧，通过研究找出德国人大肆扩军的证据，并以此为据向当时的英国政府发出警告的。可惜的是，当时的内阁并没有对此给予足够的重视，我们和法国在扩军应战方面所做的工作也远远不够，等到决策者们下定决心，愿意采取一切措施应对危险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

无论是在战争中、外交上亦或是其他方面，我们常常会面临许多选择，我们只有抓住重点，才能把握先机。当时，美国的军事思想中有一个说法叫作“总体战略目标”，这的确是一条普遍原则，该原则虽然简单，但是一旦不遵循它，人们做起事来就会混乱不堪，事情甚至可能会因此变得越来越糟糕。

我在还没有听到这个说法时，早就已经遵照这条原则做事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我们已经见识了德国的可怕，而现在它的军力又完全恢复到了战前水平，在上次大战中勉强胜利的协约国，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手日渐强盛却束手无策，这实在令人担心。

于是，我一有机会就劝下议院重整英国军备，同时还敦促他们尽快寻找外交伙伴建立同盟关系，因为不久之后，我们很可能需要联合盟国，共同抗击法西斯的侵略。

有一天，一位在政府里做保密工作的朋友来看我，临走前他情绪激动的对我说，“你知道吗？德国人一年光在扩充军备上的财政支出就有十亿英镑啊！”当时我认为应该把这个事实告诉英国的议会和民众，于是我从1936年4月开始研究德国的财政情况。

虽然德国每年都会做财政预算并公布出来，但是要想从这堆数字中找出事实真相还是相当困难的，我主要通过两条途径来进行调查研究。

第一幕：对德国军费的研究

【打字机密集的敲打声】

丘吉尔：先生们，请务必确保你们的换算的可靠性，我可不想当着整个下议院的面出糗！

德国人甲：（风趣的）放心吧，丘吉尔先生。虽然我们看到希特勒那张脸就想吐，但好在他没丧心病狂到把自己那张脸印到政府预算报告上面！

【敲门声】

丘吉尔：（大声）请进！

【推门声】

丘吉尔：（喜悦）斯特拉柯奇爵士！我猜你从伦敦过来，一定是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斯特拉柯奇：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老辣的眼睛啊，老朋友！你要的报告已经做好了。

丘吉尔：（大喜）那真是太棒了，我的朋友！快，快让我看看。

【翻阅声】

斯特拉柯奇：别嫌我说话难听，要不是你的事儿，换第二个人让我做这鬼差事，我理都不会理他的！上帝啊，光是做这么一件事情，就把十好几个财务专家折腾了三周多！德国佬这该死的严谨性总是用不对正地方——

丘吉尔：嘘——！我这里有两位德国来的朋友。

德国人乙：不碍事的，丘吉尔先生。这位爵爷说得对，只不过他该把主语换一下，是该死的纳粹佬！

斯特拉柯奇：请原谅我的失言，二位先生。只要是法西斯纳粹的敌人，那么就是丘吉尔议员和我的朋友。今天我来，就是为了说明纳粹的野心，他们为了侵略扩张，每年的军费支出居然达到了——

德国人甲、乙：（齐声）十亿英镑。

斯特拉柯奇：没错，十亿英镑！……（惊讶）诶？难道你们早就知道了？

丘吉尔：并没比你快多少，老朋友。他们对德国的财政非常熟悉，也了解德国货币的相关知识。我请你们两方一同做这件事，也只是为了确保结论万无一失。

德国人甲：现在您可以去说服内阁，遏制希特勒的野心了，丘吉尔先生。愿上帝保佑我们的事业。

丘吉尔：（略带激动）没错，没错……失陪了各位，我现在就去威斯敏斯特！

这样，我就可以在议会辩论上提出我的观点了。我向议会表明，德国年财政支出呈现连年累加的态势，正是由于他们在大力发展军工产业。此外，我还特意质询了财政大臣，问他是否知道连同建造战略性的公路在内，德国1935年直接或间接的军费支出或许可达八亿英镑，他是否清楚其今年的军费开支仍会继续保持这一数字。我把十亿英镑改为八亿英镑，一方面是为了掩护我的秘密情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稳妥起见。

对此，当时仍担任财务大臣的内维尔·张伯伦回答我说，英国政府虽然没有得到德国官方的数据，不过也掌握了一些情报。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我这位尊敬的朋友各年数字的准确性，尽管他自己也承认，其中难免带有一些猜测的成分。

我十分想要弄清楚英德之间的实力差距，因此，我要求举行一次秘密会议，就此事进行讨论，然而却遭到了拒绝，他们的理由是“这样做可能会引起一场虚惊”。于是我又请示首相，是否方便接见枢密院的顾问和其它几位议员组成的代表团，他同意了。

1936年7月28日，鲍德温首相、英斯基普爵士和哈利法克斯勋爵在下议院的首相办公室接见了我们。这件事意义重大，英国政治生活中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群知名人士居然可以完全为了国家大事，集体面见首相陈情力谏，绝无私心。

整个会议为期两天，每天开会三四个小时，我常说鲍德温先生善于倾听，的确，会议过程中他一直饶有兴趣地聆听我们的发言。我在会议的第一天发言整整持续了一小时十五分钟，发言中我详细分析了当时的形势，在结尾时我说：

第一，我国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历史时刻。第二，我们只有与法国联手，才有望化解当前我们面临的危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一旦英国海军和法国陆军携起手来，让两国的空军在比利时与德国的边境上进行一些飞行活动，再加上英法两国所显示出的雄厚实力，一定可以震慑敌人，让我们摆脱困境。

当然这只是最好的打算，我们还必须加强自身的力量。要想一下子排除所有的隐患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必须要集中力量先解决重要的事情，把大力发展空军放在第一位，不惜一切代价把我们的优秀青年培养为飞行员。在飞机制造方面，我们必须要通过简化飞机制造流程和缩短工期，争取进入大规模生产阶段。另外，我们还要毫不犹豫地同美国和其他国家签订合同，尽力采购飞机制造所需的各种设备和原材料。

我们的国家现在的确危机重重，这种危险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如果我们长期疏于防务，等到强敌来袭时，再想整军备战可能就来不及了。

但这场会议还是有两个遗憾之处。其一，参会的只有保守党，工党和自由党的领袖们都不愿意参加，如果他们也来参加会议，当时的政治形势恐怕会更加严峻，这股合力可能会迫使政府提早采取补救措施。

其二就是，财政大臣张伯伦由于正在享受他应得的假期而缺席了本次会议。现在鲍德温的健康每况愈下，谁都看得出来他很快就要退休了，而张伯伦会接替鲍德温先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次会议谈论了当前的危急形势，各位大臣也都对此表示了高度关注，然而直到1936年11月23日议会休会之后，鲍德温先生才邀请我们全体人员去听政府关于当前整个局势的分析报告。

他报告中集中表达的意思是，代表团对于未来前景的估计未免过于悲观，政府正在尽力挽回局面。不过就目前形势来看，政府尚无必要采取应急措施，因为一旦采取应急措施，我们的工业生产将受到影响，继而会引起大规模的社会恐慌，工业体系原来存在的缺陷也会因此显现出来。在政府能力范围内，能做的他们都已经在做了。

这份报告根本不能令我们满意，我们只能起身告辞。

到了1936年底，我感觉英国大势已去，已经难挽颓势了。现在最严峻的事情，就是德国空军实力已经在我们之上，军工生产也大大超过了我们，要想在军事实力上超越希特勒已是不可能了，德国陆军和空军登顶欧洲最强，已是大势所趋，任谁都无法阻挡。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做最后的努力，就仍有希望，就算不能将希特勒击败，也能对德国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接下来，我们也该讲讲1938年的情况了，人们对于防空事务的担忧与日俱增，1938年5月，这种担忧到达了顶峰。这主要是因为在扩大空军规模、提升空军实力方面，空军大臣斯温登勋爵虽然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情，但是效果都不是那么立竿见影，加之政府的所有政策在执行上都缺乏魄力和紧迫感，所以才会导致这种局面出现。

而此时的斯温登却办了一件错事，他接受了爵位并进入了上议院。要知道，为空军部辩护都是下议院的事情，他一旦这样做，就不能继续为自己和他的空军部进行辩护了。人们的惊慌和不满情绪日益高涨，从政府议员中选出的发言人根本不能平息这种情绪。

1938年5月12日上午，我和许多科学家、政治家和政府官员在防空委员会正忙着研究技术问题。就在这时，斯温登接到通知，有人请他去唐宁街，然而他离开后就再也没能回来，因为他被张伯伦先生免职了。

紧接着在25日我举行了一场激烈的辩论，我试图为斯温登辩护，让人们暂且抛开对政府的不满情绪，了解一下他的能力和付出。

最近发生的事情对英国政府造成了一定影响，政府发表的几篇声明都不太可信。关于我们空军的实力一事，下议院一直被蒙在鼓里，就连首相本人也被误导了。

我知道，首相很信任斯温登勋爵，议会里的大多数人也很支持他，再过几个月大批飞机就可以下线投入使用了，他正着手发展空军的时候却要被迫辞职，我认为这很不合适。前几天，我在伟大的马尔巴罗公爵的一封信中读到，“临阵换将，兵家大忌。”

我经常警告下议院说，英国的空军发展计划已经远远落在他国之后了。尽管如此，可我从来没有指责过斯温登勋爵，因为我从来不认为他该受责备！距离德国公然开始重整军备已经过去五年了，在这五年里政府并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这个严重的责任该由那些领导和统治我们国家的人来承担。

自从我们公开宣布扩军以来，现在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英国的工业除了军火制造方面不如德国之外，在其他任何领域都要比德国更灵活而且产能更高，可为什么我们的武装力量还有如此多急需完善的地方呢？我们如此粗放的制造计划真的能满足实际的需求吗？德国在军备上取得的巨大进步，难道还不能让下议院对目前形势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吗？

在考虑海陆空三军的武器生产问题时，我们总是分别对待，可实际上，三军的武器供应问题都可以归结为一个共同原因，那就是技术工人、原材料、工厂、机器和技术设备的调配问题！只有设立一个集中控制机构来统筹协调，充分利用各个生产要素，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鲍德温勋爵曾经下定决心要将空军扩大为原来的三倍，然而现在已经是第三十四个月了，这个想法还没有实现。

1940年6月，法国战败，与德国签订了停战协定。而在此之前，我一直都与法国总理和主要部长保持着良好的互信关系，由于当时我迫切想知道德国确切的扩军备战情况，于是在1938年5月3日，我给法国总理达拉第写了一封信，大体内容就是我想要把我自己手上的数据同法国估计的数据加以比对，希望他们能够提供一些数据。

不久后，我收到了达拉第的回信，信中还附有一份经过法国空军参谋部的深入研究之后得出的长达十七页的文件。我将这份重要文件转交给了英国有关部门的朋友，他们仔细研究后表示，这份数据与此前英国空军参谋部依照自己的情报独立得出的结论大致相同，而法国对德国空军的实力评估还要略高一些。

于是针对这一情况，我再次给达拉第先生写了一封信，说明了两国的数据对比结果，同时还附上了一份简短的材料。这些材料都是我通过多种渠道收集的有关德国军备的情报，我据此估计了一下德国的陆军实力，希望能通过这次沟通的机会了解一下法国的看法。

很快，达拉第先生又给我回信了，他除了对两国数据相符的结果表示开心以外，还对我附上的材料表示认同，并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事实上，根据战后从德国资料中取得的材料来看，我们在1938年夏天所得到的这份有关德国陆军情况的材料非常准确，这也证明了我为英国扩军所做的一系列长期斗争都是有充分的情报作为依据的。

直到1933年，法国的空军力量在欧洲都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甚至曾在一段时间内是我们的两倍。可是，就在希特勒取得政权的同年，法国政府不再支持空军的发展，缩减了空军方面的开支，工厂生产能力也随之变弱，不再设计新的现代化飞机，所有这些情况同英国空中均势的丧失大致发生在同一时间。

事实上，当时西方各个协约国只要认为空军对保障他们的国家安全有利，就可以自由建立自己的空军，然而他们却都不约而同地忽视了这种重要武器的强大力量。而德国方面，虽然按照条约规定不能拥有空军，但是它却巧妙地利用了这种武器，先是作为一种军事威慑手段影响外交政策，然后又将其作为发动进攻的先头部队。

1936年及其后的几年里，法国“人民阵线”政府采取了很多举措，促使法国海军和陆军完成了战备，可偏偏在空军方面却没有进行相应的努力。直到1938年2月，居伊·拉尚布尔担任法国空军部长并采取了有力举措后，法国空军才开始重新发展起来，然而这时距战争爆发只有十八个月了。德国陆军逐年强盛，越发成熟，赶上法国已成定局，这点没什么好说的。可是法国政府任由自己的空军持续衰落，这就有些说不通了。如果法国想找出战败的罪魁祸首的话，倒是可以从发展迟缓的空军方面深究一下。

在这一刻，整个英国和刚选出的议会都精神振奋、情绪激昂，因为他们感受到了来自德国的威胁以及德意可能联合的危险。为了应对这些危险，他们愿意采取一切举措，虽然他们的态度有所转变，但是任务的艰巨程度却在不断增加，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很多人都说，我们任由莱茵兰落入德国之手后，再想要阻止希特勒的野心，就唯有开战了。后世的几代人面临类似情况或许都会这样说：“我们本来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完全可以把战备工作做得再充分些，那样我们的危险就会降低很多。”可是对于那些没发生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