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100—薛蟠出门香菱进园

上回书说道，薛盘被柳香莲暴揍一顿，就在家里养病，过了三五天之后，病痛虽愈，伤痕未平，只在家里装病，窥见亲友。转眼到了十月，因为各店铺的伙计有算年账要回家的，少不得在家里置酒践行。其中有一个叫张德辉的，年过60，自幼在薛家店铺里当伙计，现在已经升为懒总也就是店长了，家里也存了两三千两的银子，非常不错。所以今年呢也要回家，到明年春天才回来。就对薛蟠说，今年纸扎香料短少，明年毕竟是贵的，明年先打发大小上来，当铺内照管照管。赶到端阳节前，我顺便就犯些纸扎香扇来卖。

除去关税花销外，也可以剩得几倍的利息。薛蟠听了，心下琢磨，心想，如今我挨了打，正难见人，想着要躲个一年半载的，又没处去躲，天天装病也不是事儿。况且我长了这么大，文又不文，武又不武。虽然说家里是做买卖的，究竟连等子算盘从来没拿过，地土风俗，远近道路又不知道，不如也打点几个本钱，和张德辉逛一年再回来。赚钱也罢，不赚钱也罢，且躲躲修去，二则还可以逛逛山水也是好的。

讲到这儿，主意已定，到酒席散了之后，就告诉了张德辉，让他再等两天一同前往。晚上，薛蟠就告诉了他母亲，薛姨妈听了，虽然心里欢喜，但又恐怕她在外生事，花了本钱倒是小事儿，所以不让他去说，好歹你守着我，我还放心些，况且也不用做这些买卖，也等不着你这几百两银子用。薛盘主义一定哪里肯依呀，就说，妈妈天天又说我不知世事，这个也不知，那个也不学。如今我罚狠，把那些没要紧的都断了，学习着买卖又不准我去了，到底叫我怎么样呢？我又不是个丫头，整天把我关在家里，何日事了？况且那张德辉又是个有年纪的，咱们和他是世交，我和他去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就一时半刻的有不好的去处，他自然会说我劝我，就是东西贵贱行情他也是知道的，自然样样都问，他多顺利呀。倒不叫我去，过两天我不告诉你们，私自打点了一走，明年发了财再回来，到那时候才知道我呢。说着赌气睡觉去了。薛姨妈听她这么说，就和宝钗商量。宝钗笑着说，哥哥果然要经历正事，倒也罢了，只是他在家里说着好听，到了外头旧病复发，越发难拘束了。话又说回来，也愁不得这么多了，他要真改了，是他的一生的福，要不改，妈妈也不能有别的法子了。

一半尽人力，一半听天命吧。这么大人了，要只管怕他不知世路，出不得门，干不得事，今年关在家里，明年还是这个样。他既然说的名正言顺的，妈妈就打量着丢了801000银子，就交给他试试，横竖有伙计们帮着呢，他们也未必好意思哄骗他的。二则他出去了，左右没了助兴的，又没有倚仗的人，到了外头，谁还怕谁呀？有了的吃，没了的饿，举眼无靠。他见了这样，只怕比在家里还学了很多道理呢。薛姨妈听了，又琢磨了半天，才说，倒是你说的也是，花两个钱叫他学学道理来也值。商量已定，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薛姨妈命人请张德辉来，在书房里让薛蟠款待酒饭。薛姨妈自己在后廊下隔着窗子向里千言万语的嘱托张德辉一定要好好照管。张德辉满口应承，吃过饭要告辞，说十四日是上好出行的日期，大师兄即刻打点行李，雇下骡子，十四日一早，咱们就出发。薛盘洗之不尽，把话告诉了薛姨妈，薛姨妈就和宝钗，香菱并两个年老的嬷嬷连日打点行装派。薛蟠之乃工老仓头一名会办事儿的老仆人两人，外有薛盘随身常使的小厮两名，主仆，一共六人，又雇了三辆大车单拉行李，又雇了四个长行骡子。薛蟠自己骑一匹家里养的铁青大走，罗外辈，一匹作马。

薛姨马宝钗这两天天天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必细说。到了十三这天，薛蟠先去辞了他母舅，然后到贾府来向大家告别。到了十四这一大早，薛姨妈，宝钗等人送薛盘出了姨门，母女两个一直看到她走远了，看不见了，这才回来。薛姨妈上京带来的家人不过四五房，有两三个老嬷嬷，小丫头，今儿跟了薛盘走了，外面只剩下一两个男子，所以薛姨妈就到书房，把一应陈设丸气，并连帐等物都搬进来收起来，命两个跟着去的男子的妻子一并也进来睡觉。又命香菱把他屋里也收拾严谨，把门儿锁了，晚上和他去睡去。宝钗说，妈妈既有这些人作伴儿，不如叫灵姐姐和我作伴儿去。我们园子里又空夜长了，我每夜干活儿，越多一个人岂不越好？薛姨妈听了，笑着说，哎哟，正是我忘了，原该叫他和你去才是。我前儿还对你哥哥说，纹性又小，造三不着两的婴儿，一个人不够服侍的，还要买一个丫头来给你使呢。

宝钗说，买的不知底里，他或走了眼，花了钱，事小，没得淘气，还得给他操心，倒是慢慢打听着，有知道难利的再买吧。说着就让香菱收拾了侵入妆帘，让一个老嬷嬷和甄儿送到恒芜院去，然后和宝钗和香菱儿才回到园子里来。香菱儿笑着对宝钗说，我本来要和太太说的，大爷去了，我和姑娘作伴儿去，又恐怕太太多心，说我摊着到园子里来玩儿。谁知道你竟说了。宝钗笑着说，我知道你心里羡慕这园子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没个空儿就每日来一趟，慌慌张张的也没趣儿。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月薪住上一年，我也多个作伴儿的，你也随了心。香菱笑着说，好，姑娘，你趁着这个功夫教给我作诗吧。宝钗笑着说，嘿，我说你是德隆望蜀呢。我劝你且缓一缓。今儿头一天进来，你先出园子东角门儿，从老太太起，各处各人，你都瞧瞧问候一声儿，也不必特意告诉他们说搬进园子里来了。要有人提起因由的。你只说我带你进来作伴儿就完了。

回来进了园子，再到各姑娘房里走走。乡人答应着，正要出去的时候，只见平儿匆匆忙忙地走过来。香菱赶紧问好，瓶儿也笑着问好。宝钗对瓶儿笑着说，我今儿带她进来做伴儿，正要去回你奶奶一声儿呢。平儿笑着说，哟，姑娘说的是哪里的话？我竟没话搭言了。宝钗说，这才是正理。

店房有个主人，庙里有个住持，虽然不是大事，到底应该告诉你们一声儿，就是园里作耕上叶的人知道，添了他两个，也好关门后户的了。你回去告诉一声吧，我就不打发人去说了。平儿答应着，又问，香菱儿，你既然来了，也不拜一拜街坊邻居去？宝钗笑着说，我正叫他去呢。平儿说，一切不必到我们家去。二爷病了，在家里呢。香菱答应着出去了，先从贾母出来，不在话下再说。平儿见香菱儿走了，就拉着宝钗悄悄地说，姑娘可听见我们的新闻了？宝钗说，我没听见新闻，这几天打发我哥哥出门儿，所以你们这里的事儿一概也不知道，连姊妹们这两天也没见。平儿笑着说，老爷把二爷打了个动不得，难道姑娘就没听说？宝钗说，早起恍惚听见了一句，也没太在意。

我也正要瞧你奶奶去呢，不想你来了，又是为了什么打他？平儿咬着牙骂道，都是那个什么贾雨村，半路途中哪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认识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时出来？今年春天，老爷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看见了几把旧扇子，回到家里来看，家里所有收拾的这些好扇子都不中用了。立刻叫人各处搜求。谁知道就有个不知死的冤家混号，世人都叫他食呆子，穷的连饭也没得吃，偏偏他家就有20把旧扇子，死也不肯拿出大门来。二爷好容易烦了多少情，才见到这个人。他把二爷请到家里坐着，拿出这扇子来，略瞧了瞧。二爷回来说，真是不能再有的，全是香妃宗竹，麋鹿玉竹的，都是古人写画真迹。回来告诉了老爷，老爷就叫他去买，要多少银子给他多少银子。

偏偏那个石呆子说，我就是饿死，冻死，1200银子一把我也不卖。老爷没办法了，天天骂二爷没能耐。二爷已经许了他500银子，先兑银子，后拿扇子，他就是不卖，说要扇子先要我的命。姑娘想想，这有什么法子？谁知道贾雨村的没天理的听说了，就想了个法子，讹他拖欠官银，把它拿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这扇子给抄来了，做了官架，给老爷送过来。那石呆子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老爷拿着扇子问二爷，说，人家怎么弄过来了？二爷只说了一句，为这点子小事儿弄得人家倾家败产的，也不算什么能耐。老爷听了就生气了，说二爷拿话堵他，这是一件大的，这几天还有几件小的，我也记不清了，所以都凑在一处就打起来了，也没拉倒，用板子棍子就站着，不知道拿什么乱打一顿，脸上打破了两处呢。我们听说姨太太这里有种药，上棒窗的姑娘，快找一碗儿给我吧。

宝钗听了，盲命婴儿去要了两丸儿来给平儿。宝钗说，既这样，你去替我问候吧，我就不去了。平儿答应着去了，不在话下。再说香菱见过众人之后，吃过晚饭，宝钗等人都去贾母那儿去了，香菱自己就往潇湘馆来。这时黛玉已经好了大半儿了，见香菱也进园子里来住，非常高兴。肖玲笑着说，我这一进来了，也得了空了。姑娘好歹教给我作诗，就是我的造化了。黛玉笑着说，既要作诗，你就拜我为师，我虽然不大通大略，也还教得起你的。香菱笑着说，果然这样，我就拜你为师，你可不许腻烦的。

黛玉说，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对仄声，实的对食的，虚的对虚的。要是果真有了棋具，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香菱笑着说，怪的，我常弄本旧诗，偷空看一两首，有对的集，工整的，也有不对的。又听见说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看古人的诗上也有舜的，也有二四六上错了的，所以天天疑惑。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原来这些格调规矩竟是小事儿，只要词句新奇就好。

那么相邻理解的对不对呢？黛玉将会怎么教她呢？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