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为人 | 如何辨别君子与小人

　　本节内容：

　　万物皆有对。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对立面。君子与小人，就是这样一对范畴。没有对比，就没有区别。为了突显君子人格，孔子在《论语》中还经常讲到“君子小人之辨”，就是君子跟小人的区别。

　　为了讲清这个问题，先要讲一下在古汉语中君子与小人的概念。在孔子以前，所谓“君子小人之辨”，主要讲的是有位者与无德者的区别。君子一般是指“有位者”，主要指统治者，小人主要是指“无位者”，就是老百姓。在这个基础上，孔子又把“有德”与“无德”作为区分君子与小人的重要标准，有德者就是君子，无德者就是小人，所谓“君子小人之辨”，就成了有德者与无德者的区别，这是他的一大重要贡献。《论语》中的君子与小人之辨，这两种意思都有，但主要讲的是后者，我们现在讲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指的就是后面这层意思。

　　那么，君子与小人有什么重要区别呢？对此，孔子在《论语》中有十几处讲到这个问题，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名言警句。我把它概括了一下，大致有以下四个方面：

　　一是在为人气度方面。

　　这涉及到君子与小人的不同格局问题。

　　比如：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论语·述而》）“君子心怀坦荡，小人常常患得患失”。这讲的是君子与小人的胸襟大小。

　　又如：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论语·子路》）君子安泰而不骄矜，小人骄矜而不安泰。这讲的君子与小人的气质差别。

　　再比如：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论语·宪问》）君子追求的是形而上之道，小人追求的是形而下之器。君子与小人追求的目标很不相同。

　　看人看气象，有大格局的人，才有大气象，有大气象的人，才有远大的未来。有大格局的人一般有两个特征：一是见识广，二是胸怀宽。

　　二是为人处世方面。

　　这涉及到君子与小人不同的具体言行问题。

       比如：

　　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论语•里仁》）君子关心的是道德学问,小人思念的是土地财产。这讲的是君子与小人的关心重点。有人把“小人怀土”的解释为“家乡”，这是有问题的。君子与小人关心的问题，肯定有对应关系，道德与家乡有什么对应关系呢？这里讲的土应该是土地的意思，土地多了，财产就多了。小人追求的是土地财产。正如辛弃疾的一句词中所说的：“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

　　又比如：

　　子曰： “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论语·卫灵公》)君子遇到问题，着重从自身找原因，小人遇到问题，往往把责任推给他人。这讲的遇到事情的态度问题。

　　还有：

　　  “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论语•颜渊》）君子通常成全他人的好事，不去破坏别人的事，而小人却与之完全相反。”“成人之美”，这一成语就出于此处。君子“乐道人之善”，以赞美他人的优点、长处为乐。

　　三是在义理观方面。

　　这就涉及到君子与小人为人处世不同的深层原因问题。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这是大家熟知的一句名言。君子重义，可以用义去引导他，小人重利，可以用利去引导他。”句子中的“喻”，有明白、知晓、劝喻、引导等意思。在这里，孔子只是强调君子与小人真正看重的东西是不同的，因此引导君子与小人的方法也有所不同。有人认为，孔子重义轻利，加以批评。其实，孔子认为义高于利，这是没有问题的，道义当然比利益更为重要。但是，孔子重义也不轻利。这在以后会详细地讲到孔子的义利观。在这里，先举一个例子。

　　根据《吕氏春秋·察微篇》记载：鲁国有一条法律，倘若鲁国人在其它国家见到同胞遭遇不幸，沦落为奴，如果能把这些人赎回来，帮助他们恢复自由，就可以从国家中领取一笔赏金。有一次，孔子的弟子子贡把鲁国人从别国赎了回来，但是并不未去领取赏金。孔子听说后批评道：“子贡你做错了！圣人所做的事情，可用于移风易俗，教育百姓，而不仅仅是自己个人的行为。现在鲁国富的人少而穷的人多，向国家领取赏金，对你的品行并无损害；但是不领取赏金，鲁国以后就没有人再去赎回自己遇难的同胞了。”孔子的另一个弟子子路救起一名溺水者，那人为了感谢他，送给他了一头牛，子路收下了。孔子高兴地说：“鲁国人从此一定会有很多人去救落水者了”。可见，孔子并不像有些人所想象的那么迂腐、充满书呆子气，事实上他非常理性务实，对利益的重要性问题的考量比常人的思想要深邃得多，也有远见得多。

　　四是在和同观方面。

　　这实际上涉及到君子与小人的不同哲学观、世界观问题。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论语·子路》）君子虽然跟你的观点不同，但是可以跟你保持和谐 ；小人虽然与你观点相同，但是也不能保持团结。这是一句非常有名的格言。“和而不同”这一成语就典出于此。

　　和而不同,用句哲学的语言来说，强调的是多样性的统一。孟子也说：“夫物之不齐，物之性也。”(《孟子·滕文公上》)世界万物千差万别，这是客观情形，自然规律。讲的就是这个意思。“和而不同”这个观点，对中华民族的精神理念产生了重大影响。如邓小平提出的“一国两制”的构想，就是这种理念的一个体现。

　　对人关系来说，最理想的关系，是既独立，又统一。假如大学中一个宿舍的同学，都穿同样的服装，吃同样的饭菜，看同样的书本，喜欢同样一种颜色，甚至爱上了同一个人，这样会多么单调乏味！

　　与“和而不同”的意思相类相通的，还有孔子讲的以下这句话。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论语·为政》）句子中的“周围”的“周”，是团结的意思，“比较”的比，读作 bì，是勾结的意思。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君子能够团结众人，但是不结党营私。小人结党营私，但是不能团结众人”。这与“和而不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和而不同”“周而不比”的理念，后来成为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价值，它不仅被地应用于人际关系，也被应用于在对外关系上。

　　2014年4月25日，外交部发言人秦刚在主持例行记者会上，当被问及《美日安保条约》的看法时，回答说：“我建议他们从两千多年前中国的先哲孔子的智慧中得到一些启示。孔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君子周而不比’。”实际上把美国与日本都狠狠地批评了一下，还不带一个脏字。但是，我很怀疑美国与日本方面是否真的听懂了。

     孔子关于君子小人之辨的思想，对后影响很大。亲近君子，远离小人，这是我们要遵循的一大准则。

　　讲到这里，顺便讲一下对一种流行观点的看法。现实生活中也经常听到一种说法：“君子是斗不过小人的”。以至于引出我们要不要做君子的疑问来。这种说法由来已久，的确道出了部分事实真相，究其原因，大约主要是由于君子宅心仁厚，与人为善；小人心怀叵测，不择手段。但是，这是一种似是而非的观点。理由有两条：第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是君子必胜小人的道理。第二，不要忘了还有因果定律的存在。从理论上说，人生主要受到两种法则的支配：一是命运法则，二是因果法则。如果以二三十年为周期的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报还一报，这种因果法则，可以看得很清楚。从这个意义上说，君子难斗小人，这只是一个伪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