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和俄语会消失吗？

记得，十年前（2018年）在亚马逊书店的畅销书排行榜上，有一本名为《日语灭亡之时》的书格外引人关注。书的作者是日本女作家水村美苗，她认为如今的网络世界是用英语架构起来的，对“英语的时代”日语会否灭亡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水村美苗作为一名双语作家，并非有意推进英语的通用化，而是在当下网络无孔不入、英语霸权日益强盛之际，想通过自己的思考叩问“如何保卫日语”，可以说洋溢着一片忧国之情。

水村美苗在书中开宗明义地指出，21世纪的亚洲，类似印度与新加坡那样本国母语与英语并行的国家在不断增多。通过互联网链接后，英语信息便会立即蜂拥而入。那么，在这种英语越发一手遮天的情况下，日语得以幸存的道路究竟在何方？

水村说:“日语以具有无限造词能力的汉字，通过音读和训读自由地进行组合，再加上平假名和表示外来语的片假名、罗马字，这些多样化的文字既可纵向又可横向书写，历史与感情统统都包含其中。作为书写语言的日语不仅是稀有的，而且有着为世界所称许的功能和丰富的内涵。”

水村感叹道，那些对全球化不加批判、只读消遣类图书的人们，既然已经对自己国家的文学不屑一顾，那他们的日语堕落也就是既成事实了。

在日本当代作家中，很少能像水村美苗那样，既对英语极为熟知，又切身感受到那堵语言之墙的厚度。1960年代，12岁的水村就因父亲调动工作从东京到了美国读书。1990年归国后，她“出于对日语的眷恋之情”，曾用带有复古意味的历史假名书写法从事写作。

写完《日语灭亡之时》这本书，水村确信:如果带着用英语来翻译日本文化的意识来写小说，那么日语深奥的妙趣就会荡然无存。“与其半途而废地要求国民全都双语化，不如只培养少数精通某种外语的精英，从而维持翻译出版的传统；与其让学生写作文，不如实行让他们饱读古典文学的教育方式。这就是保持日语生命力的现实可行的对策。小说家无疑应该竭尽全力去构建一种高密度的文体，否则日语不久就会走向灭亡。而我们，正站在十字路口。”

其实，和日本知识界有同样忧虑的还有俄罗斯人。

2017年，俄罗斯国家杜马教育与科学委员会主席尼科诺夫(音)就曾说过，在过去25年里，世界范围内使用俄语的人减少了约5000万。苏联解体前全球俄语使用者人数约为3.5亿，而目前这一数字已不足3亿。并且这种趋势还将持续。

他指出，在苏联时期，毫无疑问人们都是说俄语的，但老一辈说俄语的人相继去世，新一代年轻人并不是人人都讲俄语，因此说俄语的人逐渐变少。此外，许多东欧地区的苏联国家以前是强制学习俄语的，而现在“这种情况几乎不复存在”，这也是俄语使用者数量显著减少的原因之一。

尼科诺夫还表示，讲俄语者减少的这种现象是不可逆的，只有在俄语是教育体系一部分的那些国家，这一语言才能得以保留。俄罗斯可以向国外派遣俄语教师，但不能向世界各处都派遣。更何况在一些国家，俄语并不是教育体系规定学科之一，只作为第二外语，甚至是第三外语存在。

俄罗斯和日本都是世界性大国，在世界外语教学中俄语和日语也曾经举足轻重，但他们现在都面临本国语言消亡的危机感。一方面有两国的人口问题，联合国最近发布的《世界人口展望》报告就指出，预计世界人口将从目前的77亿增加到2030年的85亿、2050年的97亿，到本世纪末可能达到110亿的峰值。但一些国家在本世纪将会出现人口的不断下降，这就包括日本和俄国。比如，俄罗斯人口将从目前的1.5亿减少到2050年的1.3亿，日本总人口目前是1.27亿，到2100年可能只剩下7500万。两国总人口未来只占世界的1/50。

另一方面，世界语言越来越同一化。从公元前8000年至今，人类的语言由2万多种急剧下降到了只有6000多种。而且，目前世界上大约97%的人口只使用了4%的语言在说话，其余96%的语言，仍以每年24种的速度加速消亡。据说，尼泊尔西部的库桑达人的语言，现在只剩下一个人还能流利的使用。

人们普遍认为，近年来快速发展的互联网、人工智能等技术，是进一步推动多种语言走向消失的重要帮凶。

但乐观的人则认为人工智能的进一步发展也可能拯救濒危语言。

比如翻译机出现后，单纯为了交流的语言学习，将会变得不再必要。小国也不再担心本民族语言的消失，因为只需要学习自己国家的语言，通过人工智能，照样可以和世界各国打交道。当然，这都是比较乐观的看法。

我们只希望，在更多的语言消失之前，信息技术可以把这些语言发音和译法记录下来，免得未来人连祖先的语言都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