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偶数小姐的一封信

亲爱的偶数小姐:
展信好。
我刚洗完澡，冲了杯芒果汁，手机在充电，正无聊。窗户没关，有夜风，几颗星星的影子就此飘摇进来，在杯子里荡漾了一会儿，这个晚上突然就有了些味道，我也就突然想给你写封信。
信不长，写长了要思考，思考就会失眠，我今晚想睡个好觉。
前几天住隔壁的吴先生，就是在建材公司号称销售王的那位，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辞掉工作，现在跑去当小黄车的巡检员了。
最近在听你以前常听的那首歌，那首副歌写着“想牵着你的手，两个人去宇宙”这样词的歌。洗澡的时候听，歌手那时还很稚嫩的唱腔被水声击打得没什么重点，骑车的时候听，歌手的声音就变得更加轻飘飘起来。
但还是好听，还是洗澡和骑车的时候都听，听着会让人联想起很干净的画面，像是风吹过去，雨滴下来，雷声落在远处，阔叶林厚实的肩膀抖落鸟叫声这样的画面。
这时我才会想，原来偶数小姐你是这样安静的人啊。
我以前无数次幻想我们结婚后的样子。
我们会养一只狗，用同款的洗漱用具，不再有领地意识，但是也无需迁就什么，我还是会半夜忍不住吃东西，吃完睡不着爬起来看乱七八糟的游戏直播，你还是会很早起床化妆去参加各种奇奇怪怪的姐妹趴。会吵架，和好后就去旅行，去吃千百样的美食。
偶数小姐，从最开始认识，你给我的感觉就是适合，觉得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是工工整整的加法，就是春夏秋冬又春夏秋冬，那份适合让我期待着玄关处靠在一起的臭球鞋和高跟鞋，期待被窝里不小心碰到后不会缩回的两个人的脚……以及千百个这样的细节。 
这座城市从去年开始在修建地铁了，上个月一号线试运营，我特地跑去坐了全程，从终点站出来已经是城市的另一边，以前没去过的大商场正在做促销活动。有几个老家的朋友打电话过来，询问这边假期三日游或者五日游的攻略，气温已经回升了，一些花凋落，另一些花的花期又将至，我说要接待他们，定好了相聚的行程。
这座城市，这座城市里的人，都在变化。我现在不再熬夜，饮食作息突然规律了起来，没有养狗，倒先养了只猫咪，取名叫小人儿，开始用看爱情片的心态追《柯南》，开始用怀疑的眼光去看待事情，但越怀疑，对有些事反而就越坚定，比如说，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但不是因为适合了。
新换的日历会以正常的速度脱掉一页又一页，新买的零食和饮料会以快两倍的速度消失，冰箱上的便签纸，不再能看到自己的字迹，会有一个人先醒来，然后慢慢等，或者急忙地推另一个人醒来，会有一个人睡不着，然后两个人絮絮叨叨地拥抱着一起等睡着。
会在玄关、客厅、储物间，甚至窗帘的边角，家里大大小小的地方，无时无刻地发现另一个人的痕迹。
会有另一个父亲，会有另一个母亲，会有另一个完全没去过也听不懂乡音的家乡，开始会为了节假日回哪一个家乡而几番论辩，会定期收到家乡寄来的满箱子严封密装的鸡蛋，腌好的肉或者应季的水果，还有爸爸妈妈们“两口子要好好过”的电话唠叨。
我无比确定这样的爱情，和这样的爱情应有的美好，以及为这样的爱情应有的改变。
我只靠泡面和海苔就可以活着，但是两个人就不一样了，有你的话，以后我会去买肉、买海蛎、买胡萝卜，买松茹和马铃薯。你不再是我想要满世界分享食物的人了，你是我想要一起做饭一起收拾厨余的人。
所以偶数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们组成一个活泼可爱的家庭。
这封不长的信还是写了这么长，我又冲了一杯芒果汁，喝完就去睡觉。夜风送进来的光与影，都带有能助眠的毛料般的柔和。
去信盼安。我慢慢地等待着你，和新一天的降临。

 马海波
2018.0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