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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阁序

王勃

(续上篇讲解)


三百年前的一个春日,王羲之与谢安等好友会于兰亭。酒至酣处,诗已成章,王羲之提起笔来,准备写一篇序文。文章自然是从这场盛会开始,大家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将视听之娱都享受到了极致,可谓人生至乐。


但接下来,王羲之笔锋一转,开始感慨。这样的至乐转瞬即逝,人生苦短,命运无常。人在志得意满之时,可曾想到老之将至?等看到自己所爱已经逝去,谁又能忍得住自己的悲伤?一代又一代的人们,都在这样的悲苦中辗转零落,这是多么哀痛的事情啊!


三百年后的这个秋天,王勃站在滕王阁上。暮色低垂,四顾茫茫。大江在脚下滔滔而去,一直流向天地的尽头。吾生须臾,大江无穷,以须臾之身临无穷之境,此情此景,是应该悲伤,还是应该喜乐呢?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


【注释】

遥:远望。襟:胸襟。

甫:顿时。畅:舒畅。

兴:兴致。遄:迅速。

爽籁:清脆的排箫音乐。籁,管子参差不齐的排箫。

遏:阻止,引申为“停止”。白云遏:形容音响优美,能驻行云。


【译文】

放眼远望,胸襟顿时感到舒畅,超逸的兴致立即兴起。排箫的音响引来徐徐清风,柔缓的歌声吸引住飘动的白云。


和已经老之将至的王羲之不同,王勃此时正是少年意气。凭栏远眺天外,不由觉得胸怀畅快,兴致飞扬。身后的宴席上,细细的箫声传来,和江上的清风一起在身边旋绕。当女孩子们的歌声告一段落时,仿佛天边的白云也凝滞了。


这一点很有趣。面对类似的景色时,不同的人,感慨也是不同的。再过三百年,同样是在大江之上,苏轼和朋友们又是另外的感触。这三位顶尖的人物,有哀伤感怀,有气势昂扬,有遗世独立,但无论是哪一种情感,都是如此的自然,毫无矫揉造作之感。


这恰好就是王国维所说的“境界”。“一切景语皆情语。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境界并非简单的写景,而是写真景色、真感情。山高水长、气象万千,谁又规定了必须发什么样的感慨呢?只要真景色和真感情可以交融在一起,那便是最好的文字了。


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


【注释】

睢园绿竹:睢园,即汉梁孝王菟园,梁孝王曾在园中聚集文人饮酒赋诗。

凌:超过。

彭泽:县名,在今江西湖口县东,此代指陶潜。陶潜,即陶渊明,曾官彭泽县令,世称陶彭泽。

樽:酒器。

邺水:在邺下(今河北省临漳县)。邺下是曹魏兴起的地方,三曹常在此雅集作诗。曹植在此作《公宴诗》。

朱华:荷花。

光照临川之笔:临川,郡名,治所在今江西省抚州市,代指即谢灵运。谢灵运曾任临川内史。


【译文】

今日盛宴好比当年梁园雅集,大家酒量也胜过陶渊明。参加宴会的文人学士,就像当年的曹植,写出“朱华冒绿池”一般的美丽诗句,其风流文采映照着谢灵运的诗笔。


这一句里连用了四个典故。睢园是当年西汉梁王所修建的园林,遍植翠竹,在历史上以梁园雅集而著称。当年汉代最出色的文学家如司马相如、枚乘、严忌等人常常聚会于此,饮酒做赋。李白曾经作梁园诗:“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说的就是这里。


彭泽是说的我们前面学习过的文学大家陶渊明,因为他做过彭泽县令,所以后世常用彭泽来指代他。陶渊明也酷爱饮酒,几乎每首作品里都有酒,给自己作挽歌都要写上“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可见其酒瘾之大。


三国时,曹魏建都于邺城,旁边便是邺水。三曹、建安七子等一众名士曾聚集于邺水之畔的铜雀台上,饮宴作乐。曹植写诗道:“秋兰被长坂,朱华冒绿池。潜鱼跃清波,好鸟鸣高枝”,也是极言欢聚之美。


曹植的文笔,历来为诗家所称道。到了南北朝时,另一位大诗人谢灵运就吹嘘说:“天下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天下人共分一斗。”当然,谢灵运可是被李白推崇为“中间小谢又清发”的人,其才华自不必言。谢灵运虽然不是临川人,但做过江西临川的官员,所以临川之笔指的就是他。


多说一句,江西多才子,而临川又是江西之冠。在王勃发出这句感慨后,临川才子便层出不穷,晏殊父子、王安石、曾巩、汤显祖等,无不是中国文学史上的顶尖人物。


这一句中虽然连用了四个典故,但丝毫不觉得晦涩。这四个典故都和良辰美景、主宾欢宴、美酒佳肴、文学大家有关,和今天滕王阁上的聚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也是在赞誉今日之会,可以和当年梁园、铜雀台之会相媲美。


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


【注释】

四美:指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另一说,四美:音乐、饮食、文章、言语之美。

二难:指贤主、嘉宾难得。

睇眄:看。

中天:长天。


【译文】

音乐与饮食、文章和言语这四种美好的事物都已经齐备,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这两个难得的条件也凑合在一起了。向天空中极目远眺,在假日里尽情欢娱。



“四美”,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牡丹亭》里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二难”, 贤主、佳宾。


就像上一句所描绘的,此时有美景、有美食、有美酒、有美文,于难得之时遇到难得之人,真是一场盛会!大家一起极目天边,欣赏这转瞬即逝的美景;一起尽情游戏,享受这片刻的欢乐时光。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注释】

迥:大。

盈虚:消长,指变化。

数:定数,命运。


【译文】

苍天高远,大地寥廓,令人感到宇宙的无穷无尽。欢乐逝去,悲哀袭来,意识到万事万物的的消长兴衰是有定数的。


“盈虚”,盈满与亏损;“数”,定数。


物盛而衰,乐极则悲。面对高远无极的天地之时,人们自然可以意识到自身的渺小,意识到眼下的小小欢乐,只不过是天地之间的一瞬而已。与永恒相比,这些欢乐又有什么意义呢?况且人生在世,福祸本来就是定数。此时欢乐越多,明日的空虚失落就越大——此时终将过去,明日终会来临。眼见逆旅在前却避无可避,这是多么的无奈!


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


【注释】

吴会:古代绍兴的别称,绍兴古称吴会、会稽,是三吴之首(吴会、吴郡、吴兴),唐代绍兴是国际大都市,与长安齐名。荀隐,颖川人。颖川地近京城。后以‘日下’喻‘京都’。

南溟:南方的大海。

天柱:传说中昆仑山高耸入天的铜柱。

北辰:北极星,比喻国君。


【译文】

远望长安沉落到夕阳之下,遥看吴郡隐现在云雾之间。地理形势极为偏远,南方大海特别幽深,昆仑山上天柱高耸,缈缈夜空北极远悬。


“北辰”,北极星,在这里暗指国君。


王勃正在自己的人生旅程上艰难跋涉。初唐之时,除了关中到洛阳一带尚称得上繁华以外,南方大部分地方都还贫困落后。他从长安一路向南,去交趾探望自己的父亲,仿佛是慢慢从文明走入蛮荒。


南昌刚好是他旅程的中点。回首来路,西北望长安,已经在几千里以外了,在那太阳落下的地方。眺望前程,吴楚东南坼,父亲所在的地方隐藏在重重的云雾里,看不清还有多少艰难险阻。一边是再也攀不上的高耸天柱,一边是不可知的万丈深渊,人生沦落到此,进退两难。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注释】

山:险关和高山。

悲:同情,可怜。

失路:仕途不遇。

萍水相逢:浮萍随水漂泊,聚散不定。比喻向来不认识的人偶然相遇。


【译文】

关山重重难以越过,有谁同情我这不得志的人?偶然相逢,满座都是他乡的客人。


这是与前面落霞一句并称的千古名句。关山是什么?是连接关中与西部的唯一通道,以关陇古道的名字为人所熟知。关陇古道在崇山峻岭之中萦回曲折,是有名难走的道路。当年张衡在四愁诗中说“我所思兮在汉阳,欲往从之陇坂长”,说的就是这里。


王勃虽然没有翻越关山,但他一路行来,旅途中的艰辛比翻越关山古道更多更难。旅人迷于道路,甚至客死道边,乃是常见的事情,谁又知道这些漂泊天涯的人心中有多少失意悲苦!后来王守仁贬谪在贵州,遇到一家三口同时倒毙于山下,也只有他出于同情才埋葬祭拜。“古者重去其乡,游宦不逾千里。吾以窜逐而来此,宜也。尔亦何辜乎?”


谁不爱自己的故园?谁愿意冒着死亡的危险远赴他乡?漂泊天涯的游子,大都有着自己不得不漂泊的理由。试看今日之宴上,从阎公、宇文州牧到千里逢迎的各位高朋,不管看起来光鲜还是落魄,不都是孤独的异乡之人吗?大家都像那无根的浮萍、像大江中失去控制的小舟,只能随着天下的大势而随波逐流、身不由己啊!


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注释】

帝阍:天帝的守门人。此处借指皇帝的宫门奉宣室,代指入朝做官。贾谊迁谪长沙四年后,汉文帝复召他回长安,于宣室中问鬼神之事。

宣室:汉未央宫正殿,为皇帝召见大臣议事之处。


【译文】

怀念着君王的宫门,但却不被召见,什么时候才能像贾谊那样到宣室侍奉君王呢?


用这一句,王勃清楚的点出了自己漂泊的原因——宦途失意,报国无门。“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既然此时君主不待见我,那我也只好浪迹于江湖了。当年贾谊能被文帝召回长安,我有没有这样一天呢?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注释】

命途:命运。

时运不齐:命运不好。不齐,有蹉跎、有坎坷。

冯唐易老:冯唐在汉文帝、汉景帝时不被重用,汉武帝时被举荐,已是九十多岁。

李广难封:李广,汉武帝时名将,多次与匈奴作战,军功卓著,却始终未获封爵。


【译文】

呵,各人的时机不同,人生的命运多有不顺。冯唐容易衰老,李广立功无数却难得封侯。



时也运也命也。人的一生,真的是被冥冥中不可知的命运所操纵。西汉的冯唐勤恳贤良,却历经文帝、景帝两朝不被提拔。等终于被汉武帝赏识要委以重任时,已经年过九十了。人的一生,就是这样短暂,时机一纵即逝。汉武帝时的飞将军李广一生数十次参战,威名远播于匈奴,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以军功封侯。最后更是因出征迷路获罪,自尽而死。这难道不是他们注定的悲剧吗?


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


【注释】

屈贾谊于长沙:贾谊在汉文帝时被贬为长沙王太傅。

圣主:指汉文帝,泛指圣明的君主。

梁鸿:东汉人,作《五噫歌》讽刺朝廷,因此得罪汉章帝,避居齐鲁、吴中。

明时:指汉章帝时代,泛指圣明的时代。


【译文】

使贾谊这样有才华的人屈居于长沙,并不是当时没有圣明的君主,使梁鸿逃匿到齐鲁海滨,不是在政治昌明的时代吗?


即使是遇到圣明的君主,也难以拯救这些人的命运。贾谊是西汉承前启后的大学问家、第一流的聪明贤才,在史记上和屈原并列在《屈子贾生列传》里的人物。但这样的人却被汉文帝下令贬谪到长沙,虽然后来文帝又召回他问询,但问的却不是治国安邦之道,而是鬼神虚妄之事,多么令人惋惜。


梁鸿是东汉的大学者,举案齐眉中的男主角。他因为写了首政治讽刺诗而被汉章帝追捕,被迫逃亡到海曲,隐姓埋名才得以终老。这两位都是著名的贤良之人、大学问家,而汉文帝和汉章帝也是历史上出色的明君。结果明君贤臣不但不能相得益彰,反而以此为下场,这是不是也说明了命运的难以抵抗呢?


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注释】

机:“机”通“几”,预兆,细微的征兆。

达人知命:通达事理的人。

老当益壮:年纪虽大,但志气更旺盛,干劲更足。

坠:坠落,引申为“放弃”。


【译文】

只不过由于君子能了解时机,通达的人知道自己的命运罢了。年岁虽老而心犹壮,怎能在白头时改变心情?遭遇穷困而意志更加坚定,在任何情况下也不放弃自己的凌云之志。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要向命运低下头颅。君子能够乐观面对一切逆境,不改心中青云之志;更能够伺机而动,随时准备挑战命运。人在衰老之时,心灵要愈加强大,不能因为老去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人在穷困之时,更要坚定自己的信念,不能让自己的志向和现实妥协。


因为每一次妥协都是向命运的屈服,都是将自己的未来推向那注定潦倒的结局。只有那些永不服输、屡败屡战的猛士,才能真正主宰自己的人生。当年班超投笔从戎时已经三十多岁了,刘邦起义兵之时更是年近五十,如果他们早早就安于自己的命运,又怎么可能创下如此绝世的功业呢?


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


【注释】

酌贪泉而觉爽:贪泉,在广州附近的石门,传说饮此水会贪得无厌,吴隐之喝下此水操守反而更加坚定。

涸辙:干涸的车辙,比喻困厄的处境。


【译文】

即使喝了贪泉的水,心境依然清爽廉洁;即使身处于干涸的车辙中,胸怀依然开朗愉快。


最正确的心态,是坦然地直面命运。不因权势而堕落,不因得志而骄傲,不因困境而绝望,不因落魄而自卑。当年的清官吴隐之路过贪泉,既不会因为这泉水的传说而避而不饮,也不会矫揉造作地找借口掩饰,而是遵从自心,渴了就喝,喝完就走。毕竟只是一杯泉水而已,难道就能浇灭君子心中的正气?路上小水坑里的鱼儿,哪怕陷入相濡以沫的困境,也一样可以笑着面对,谁说就一定要惶惶然不可终日?


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注释】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东隅,日出处,表示早晨,引申为“早年”。桑榆,日落处,表示傍晚,引申为“晚年”。早年的时光消逝,如果珍惜时光,发愤图强,晚年并不晚。


【译文】

北海虽然遥远,乘着大风仍然可以到达;晨光虽已逝去,珍惜黄昏却为时不晚。


就算是小水坑里的鱼儿,也可能是北冥之鱼啊。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当它化作鲲鹏之时,自然可以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不管是南冥还是北海,一振翅就可以抵达。有这样的本领和志向,自然不用因为一时身处涸辙而自怨自艾。就算失之东隅,错过了上一个好机会,但一样可以收之桑榆,未来会有更多的机遇在等待着你。但如果你因为错过一个机会就把余生都用来悔恨哭泣,那后面的机遇就都被你自己放弃了。


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注释】

孟尝:据《后汉书·孟尝传》,孟尝字伯周,东汉会稽上虞人。曾任合浦太守,以廉洁奉公著称,后因病隐居。桓帝时,虽有人屡次荐举,终不见用。

阮籍:字嗣宗,晋代名士,不满世事,佯装狂放,常驾车出游,路不通时就痛哭而返。《晋书·阮籍传》:籍“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


【译文】

孟尝心性高洁,但白白地怀抱着报国的热情,阮籍为人放纵不羁,我们怎能学他那种走到穷途的就哭泣的行为呢!


君子既要胸怀高远,又要知行合一。志向这东西,单靠心中想想是万万不可能实现的,一定要踏踏实实、持之以恒的去做事。像当年还珠合浦的孟尝,虽然自己的品性确实高洁,但遇到困难就回家隐居务农,这就算有报国之心,也只是空话而已。阮籍可算是有才,可却将才华全用来谈玄说易、搞得两晋风气都虚无放诞。后面东晋朝廷诸公、一群名士,不想着克复中原,反而新亭对泣,这根本就不是值得学习的榜样。


在这两段中,王勃的笔锋一转,从写景自然地转向抒情。汉人朴实浑厚,魏晋飘逸潇洒,宋人以文载道,但唐人的风气却是极致的豪迈奔放。就算处在人生中最为困顿的时期,王勃的笔下依然是满溢着自信和希望,坚信自己一定能够走出困境、一飞冲天。


当时的主流风气其并不是这样的。“争构纤微,竞为雕刻,骨气都尽,刚健不闻”,这才是当时宫廷流行的靡靡之风。滕王阁上,那些事先已经悄悄写好、揣在各人怀中的诗文,想来也都是这些纤巧绮靡的货色。


反观王勃的文字,从这两段开始,整篇文章彻底来到一个全新的境界。纵然形制还是四六对仗的骈体、纵然文字还是那样的极尽华丽,但有某种东西、某种直击人的心底让人泪流满面、无法呼吸的东西慢慢从中浮现出来。这种东西,就是人们常说的“风骨”,是支持中国文学传承数千年的奥妙所在。


高情壮思,有抑扬天地之心;雄笔奇才,有鼓怒风云之气。初唐四杰,正是这种风骨的引领者。他们像庄子笔下的大鹏一样,绝云气,负青天,将文学的边界撑展开来,给后来的唐代文人们留下一个可以尽情施展的世界。


如无意外,当自己写完这篇注定流芳千古的文章,这场盛宴也就该结束了。可惜啊,人生在世,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接下来又是孤独的长夜和不知道还要走多久的旅程。这不就是和我的人生一样?少年得志,名扬长安,人人都敬佩的喊我一声“神童”。但好景不长,一时繁华过后,就是坎坷的仕途,在官场的底层辗转,空有一腔壮志,却看不到半点腾飞的希望。“徒志远而心屈,遂才高而位下”,我的前路,究竟在何方?


(附原文)

滕王阁序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qǐ)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chān)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清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lǎo)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yán)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tà),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yū)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gě)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zhú)。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chuán)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suī)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dì)眄(miǎn)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kuài)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hūn)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hù)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tāo)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严鼎中学语文荣誉出品

文稿 | 严鼎

音频 | 严鼎

排版 | 张金香

统筹 | 孟滕玲 张金香

……


天天快乐小狐狸

严老师,讲得真好!

回复@天天快乐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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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用户评论

莲花188127

各种情绪上心头

1362826htbx

音乐的确烦人!!!!!

听友274418061

音乐真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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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诗翁彼豆故事集》故事情节与小说《哈利·波特》系列紧密相关又独立成篇。它是《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中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留给赫敏·格兰杰的一本书,其中包含有帮助哈利和他的朋友们打败伏地魔的重要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