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为什么《春江花月夜》能以孤篇压倒全唐？

11 为什么《春江花月夜》能以孤篇压倒全唐？

一、知识点

1.何为宇宙意识：

夜幕降临，宇宙展现出其真实的面貌的一角。在这一刻，站在大地上的人类，从日常生活中抽离，仰望宇宙的广袤，面对着浩瀚、幽深、无限的夜空、繁星、明月和奔涌向天际的江水，人们会感受到自身所存在的时空的广阔和久远。

在近乎无限的时空中，人继而会感到自身的渺小、短暂。同时，星辰、月光和深邃的天空会让人产生一种神秘的体验，让人的意识向上升腾，与宇宙中的浩瀚和幽深的存在连接。人们会感到，自身与宇宙是本是一体的，宇宙的浩瀚、幽深、无限，也是人类的生命状态。

2.   古代女子化妆都需要哪些步骤：

唐朝诗人元稹写诗《恨妆成》，大致将女子化妆的过程概括为7个步骤：敷铅粉、抹胭脂、画黛眉、点额黄、化面靥、描斜红、点口脂。

3.   “地球上本没有路”这句话是哪位文学家说的：

“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句话出自鲁迅作品《故乡》。意思是说，只有空想希望而不为其奋斗、追求、希望是不会实现的；有了希望，并且始终如一的追求、奋斗、实践，那么希望才有可能实现。

二、金句/精华笔记

1、我们总觉得唐朝的诗人看到的宇宙，看到的世界是这么开阔的，这么大气的，好像他们也期许自己的生命能够跟大自然的生命共同不朽。
2、生命这么短，春天也这么短，花开也这么短，如果我们还不好好的珍惜在一起，不是根本没有机会了吗？

3、我干嘛把生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而不去欣赏美好的生命好？

4、所以路是什么？路是人走的，叫做路，路是人的希望，只要你走下去，就会有路出来。

三、全文逐字稿

我们在谈到唐诗的时候，总是不自禁被唐诗带到一个非常开阔的大自然世界当中，我们会忽然觉得好像跟着唐朝的诗人赤诚于马上奔驰在广阔的草原上，我们总觉得唐朝的诗人看到的宇宙，看到的世界是这么开阔的，这么大气的，好像他们也期许自己的生命能够跟大自然的生命共同不朽。

所以在讲到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的时候，我们看到他讲到潮水，讲到月圆，讲到花在开，讲到美丽的春天，讲到自己的身体如何变成河流，婉转的流过开满花的土地，讲到月光投射下来，把整个的世界染成一片银白色，讲到这个银白色当中，一个单纯孤独的月亮照亮了人间，他会忽然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所以我想这样的一个连续不断的把生命提高跟扩大的一个经验，使得生命不会被挤压在小小的空间里，变得越来越琐碎，越来越没有生命力。所以这是为什么？我觉得 1000 多年了，总是觉得唐诗常常会帮助你把生命整个打开，有时候在心情烦闷的时候，有时候在人跟人的人际关系的纠缠当中，觉得住在一个都市里，住在一个小小的公寓里，老是施展不开生命的一种开阔性的时候，我宁可读几首唐诗，觉得好像就好很多，好像就跟着这些诗人到了一个非常明亮而扩大的世界，然后把人世间小小的这些渣滓，这些小小的一些不快乐的东西，能够释放到宇宙的大空间里，我们还会继续把春江花月夜这首 36 句的长诗跟大家讲完，那我们先把在上一个单元当中讲过的春江花月夜的上半部跟大家再讲一次。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声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我们在这里看到了春江花月夜的前面十二句，已经推出了哲学上一个永恒的主题，就是什么时候江边有人看到了月亮，什么时候江边的月亮第一次照到了人类。所以我们一直在提醒大家注意，这两句在春江花月夜里面是最重要的关键，因为它提供了一个很不同的生命经验，就是我们很少用这样的角度去问我们面前的淡水河什么时候存在，我们面前的大屯山什么时候存在？我们围绕在这个岛屿四周的太平洋什么时候存在，我们的岛屿什么时候从海洋里面升起？像这些可能牵涉到地质学，可能牵涉到天文地理的一些奥秘的知识，其实是帮助人扩大他的生命的好。

所以在唐诗当中，这种讯问的精神，探求宇宙自然的精神，使得唐诗今天不止在汉语诗当中有最高的成就，甚至翻译成不同国家的语言，成为世界文学上的一些瑰宝。所以特别希望从这样的角度去理解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那么在问过了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之后，张若虚发出了一个很普遍的感叹，这个感叹是我们可能每一位朋友都会有的，就是人生代代无穷已，这个已就是已经的已，把它写到头就是这个字的意思是停止的意思，我们平常现在的口语里用的比较少了。

人生代代无穷已是说这个江边最早有人看到了月亮这个人，他当然最后一定是走向死亡，然后第二个人又看到月亮，又走向死亡，一代一代的人看到了月亮走了，又有新的一代的人来。张若虚很大的感叹是说其实人的生命这么短，人怎么样活都活不过月亮的生命跟江水的生命，我不知道这样大家可不可以理解，就是如果我们站在淡水河边，看到了月圆的晚上，你霎那之间觉得台湾这块土地，这个淡水河过去有多少人来过？可能荷兰人来过，郑成功来过，清朝也来过，那么之后日本人也来过，一代一代的人生代代无穷己。

他忽然觉得我们怎么可能去夸大自己存在的伟大，因为每一个人都看到了月亮，都看到了江水，可是也都走了，所以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每一次站在江边看月亮的人都是不同的generation，不同的带，可是江水月亮年年只相似，还是一样。所以意思是说，人的生命这么短，其实活不过月亮的生命，活不过江水的生命，那么江水跟月亮是比我们生命更永恒的，所以这是唐朝人意识到如何把自己的生命超越过狭小的生命，而能够跟江水月亮一样。他说不知江月待何人，不知道这个江水、这个月亮到底在等谁，注意等待的待这个词，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他觉得江水月亮是在等什么人，因为宇宙地球上面有这么多人，大家知道现在地球上有 60 亿人，可是对张若虚来讲，他觉得宇宙的江水跟月亮是在等待一个值得他看到的生命，有些人活着好像没有活着，死去也就走了，在历史上没有留下任何的东西。所以唐朝的一种宇宙感是觉得我既然要跟江月不朽，我至少要做一些东西，是可以永远存留下来。

大家有没有感觉张若虚写了这首诗， 1200 年以后，我们还在读这首诗，所以它等于跟江水一样，它跟月亮一样，它真的是被到的那一代，他真的看到了月亮，看到了江水，所以叫做不知江月待何人。那么这里边当然有一个很自负的感觉，也有一点像陈子昂在登幽州台歌里面讲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都是宇宙意识，是感觉到我生存在一个空间里，我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我希望能够变成宇宙当中能够抓到永恒的那一个个体。好，这个时候唐诗就有了一个真正开阔的精神了。

我们在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里看到了他如何跟宇宙对话，他跟春天在对话，他跟月亮在对话，他跟潮水在对话，他跟江河在对话，他对话的对象不见得都是人，而是大自然当中这些永恒存在的事物。所以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如果有一天你在这个岛屿，你跟高山对话，你跟大海对话，你跟每一个晚上都会升起的月亮对话，你跟每一个早上都会升起的太阳对话，你会感觉到精神有一个不同的磅礴之气。

所以我想这个叫做大气，这个大气是说人并不是只活在人当中的，人也活在整个宇宙当中，那么把你的生命放大以后，你会感觉很多琐琐碎碎的一些人事纠纷，不值得这样计较，那么也就会有一个真正开阔的胸怀跟开阔的胸颈出来，可是我们不要忘记，当你去跟宇宙对话，最后你还是要回到人间，那回到人间的时候，因为你已经跟宇宙对话过，所以你在人间去跟人对话的时候，会有一种真正的爱跟关心在里面，你会知道每一个生命都这么短暂，包括自己的生命，这个生命活 50 年、 60 年、 70 年、 80 年就不得了了，它其实没有那么长久，那如果它这么短暂，相对于那个江水的生命，月亮的生命它是这么短暂，那么何不好好的跟一个人相处？那有时候觉得这个同事或者这个身边的同伴能够在一起多久？那因为你跟宇宙对话过，你回来去跟这个人对话的时候，你开始觉得所有的怨恨，所有的纠缠，所有的抱怨开始会减低，你会觉得很珍惜此时此刻的相处，他的心情会变。

所以在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我特别强调，我觉得前面一半是在讲它跟宇宙对话，那么接下来他就在讲人的对话，他转到人的对话以后，他点出一个很重要的字，就是情感的情。他觉得如果你了解了宇宙之间的情感，最后你能够把这个情感转换到人的身上，你会对人有真正最大的爱跟关心在里面。

所以下面他就用了一个很写实的方法，写到当时他在江边散步，然后不要忘记江若旭这个时候再赶路回家，然后古代赶路回家跟我们今天真的不一样，我们从欧洲、美国飞机一飞就到台湾了，可是当时可能是好几个月都回不到家的，所以他有一点落寞，也有一点孤独，见不到自己亲人的那种孤独。

他就看到了天空有一片云在慢慢飘过去，慢悠悠地飘过去。他就写了白云一片去悠悠。好很简单的句子，可是非常有诗的味道。白云一片去悠悠，慢慢越走越远。清风浦上不胜愁。清风就是风树，我们知道风树在秋天会变红，会掉叶子，到春天时候重新又发芽，所以他讲清风是绿颜色的，枫叶重新又长出来了，那个青色的枫树长在长江的岸边，所以浦这个字三点水，这个浦是河流旁边的土地，叫浦。清风浦上不胜愁，不胜愁是他觉得好多的乡愁，自己回不了家，那么在半路上变成了一个异乡人，变成了一个孤独的旅客，所以清风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今夜今天晚上扁舟，大家知道是一叶小舟划船的人，扁舟子就是划船的人，他看到他的眼前有一个划着船的人，过去他就问，谁家今夜扁舟子就是你是一个划船的人，你为什么今天晚上这么晚了还在划船？那么你是谁家的人？就是你一定有父母，你一定有妻子儿女，那么你是谁家的今夜扁舟子。

我不知道大家了不了解他加了两个谁家，就表示说，任何一个人活在人世间都不是孤独的，一定有想念你的人，那么这个想念你的人现在在哪里？所以谁家今夜贬州祠就是我的眼前看到了一个划船的人，我在想他到底是谁的丈夫，所以他就想到说何处相思明月楼，注意谁家跟何处有一个，谁家的人在这里流浪，谁就有一个何处，那么一定有一个地方何处相思。

有人在想这个男的在这讲划船的人，那么一定在一个月亮照亮的楼上在徘徊，注意楼，古代讲到楼常常想到的是女人，因为古代的建筑大概都是两层，底下都是男人住的，上面是女人住的，因为女人比较不方便让大家看到她的私密的生活，所以我们常叫绣楼，抛绣球的绣楼，那么就是在楼上，所以想到楼通常都是女人住的，叫做明月楼。

何处相思明月楼，就是今天我看到了一个在我面前划船的人流浪走过，我就想到这个人，他的太太在哪里，在何处，正在想念他，所以相思明月月楼好。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这个时候张若虚自己假设他变成了一个魔法师，他在想象有一个他其实没有看到的女人，在楼上走来走去，想念丈夫睡不着觉，所以他说可怜楼上越徘徊，可怜晚上睡不着觉，因为丈夫不在家，很久没有见面了，所以就在楼上走来走去徘徊，走来走去睡不着觉，失眠，然后看着月光，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装镜台，离人就是离开的人，离别的人。

那么这个时候月亮应该照在什么东西上？照在妆镜台，妆镜大家知道是化妆的镜子，古代的女人都有一个化妆的镜子，这个镜子底下有一个台座，叫镜台，所以妆镜台，那么通常女人都在早上一起来就对着镜子就化妆，化得很漂亮，可是现在为什么不化妆了？因为我们有一句话叫做女为悦己者容，因为有人喜欢她，她才化妆为这个人化妆。

可现在这个人离开了，所以月亮照在离人妆镜台，月光照着空空的镜子，这个镜子上面没有人在化妆，其实在讲这个女人的孤独，讲这个女人的悲哀。大家可以感觉一下画面，一个圆的月亮，一个圆的镜子，两个圆的东西彼此在发生光的反射，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那早上起来时候，他的玉户是女人住的门户，叫玉户卷不去，就他把帘子卷，可是怎么卷都卷不去的东西，晚上捣衣沾上，他就带了衣服到河边去洗衣服，我们说粘就是粘板的粘，拿着一个木棍一直打那个衣服，怎么打都打不去的东西，他在讲一直在想念丈夫，那个相思怎么样都忘不掉，其实在讲一个女人心里面的孤独跟悲苦的感觉。我们可以看到张若虚拟了一个他其实没有看到的女人，而去想象人世间其实值得珍惜的，也就是千里之遥的一种联系，是我们想到了王勃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我们在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里面一直发现一个孤独的诗人，在春天，在月亮圆的晚上，在花开的春天，在江水的旁边不断的徘徊，不断的去跟宇宙对话，最后甚至去跟一个他不认识的一个划船的贬州词对话，他会想象一个这么晚还在江面上划船的一个船夫，他一定有他的家人，而他的家人此刻在何处，一定也在想念这个船夫，所以他从谁家今夜扁舟子推出了何处相思，明月楼推出了一个完全虚拟的一个女性，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女性存不存在，可是因为人世间有这么大的大爱，所以你会觉得你会感觉到自己的孤独可以扩大到变成对其他人孤独的一种跟一种关心。

就是他自己没有回家，他在路途上，他很孤独，所以他想别人一定也可能孤独，也可能有妻子在想念他，所以他就推出了这个女性。可怜楼上月裴回，她一定睡不着觉，因为丈夫不在家，所以丈夫不在家，她连化妆都不想化了，所以那个月光应该照在她离人的妆镜台上，阴照离人装镜台那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要卷帘子，玉护帘中卷不去，怎么卷都觉得还是发愁。那么黄昏的时候，带了衣服到河边去洗，在沾上打这个衣服，倒衣沾上佛还来，怎么打都打不掉，还是会回来，就是那个孤独跟那个愁绪。然后他讲到天空有大雁飞过。我们知道雁常常变成唐诗里非常重要的一个象征，为什么？因为燕是候鸟，就是它会随着季节会转换的。那张若虚写春江花月夜的时候是春天，所以大雁应该是从南方往北边飞了，因为飞到北边也越来越温暖了。可是秋天的时候，大家知道大雁就是从北边往南飞，所以我们说鸿雁常飞，就是这个鸿雁大雁。

其实燕就是一种野鹅，英文叫做 y kiss 这种大的野生的鹅，那它在排成人形在天空飞的时候，常常会引起这个女性对她的观察，就觉得你看雁都知道回来，我的丈夫怎么还没有回来？所以其实是一个心情。说鸿雁长飞光不度这两句是春江花月里最不容易懂的。他说光不度，光是影子，因为这个鸿雁飞过了河流，鸿雁飞过去了，从南边飞到了北边，可是河流，它假设河流是一个有感情的东西，所以鸿雁的影子流在河流当中，没有飞过去。光不渡没有渡过去。我说他很难懂的意思是大家必须假设你自己变成了那条河流。

记不记得徐志摩讲，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其实是从这里变出来的，投影在你的波心就是这片云飞过去了，可是云永远被波心记住了，所以只有诗人会写出这样的句子，因为他觉得人世间会有很多的情感，并不是走了就走了，我们常常觉得人世间好像无情到告别就告别了，可是对诗人来觉得可能一生一世在我的生命里不会消失。

如果我是那个波心，你是那片云，那么你偶然跟我相遇了，你即使走了，有一天甚至死亡了，我还是会记得那会留在波心里。所以这里讲的鸿雁长飞光不度，讲的是说鸿雁飞过去了，可是河流里记得它永远的影子。然后这个时候张若虚在河边看到水浪，这个浪上有很多的坡纹花纹在转来转去，他就说鱼龙浅月，鱼跟龙就是所有水里面的动物在底下翻滚，浅水的浅悦是跳跃的悦，在那边动来动去，所以水成纹，水面就会有很多的花纹出现。他一直在讲一个东西，就是说我们影响到别人，可是我们自己不知道影响到别人，就是像这个鸿雁飞过去了，他觉得他没有影响别人，可是河流永远记着他的光影，那么这个鱼根龙在水底面跳来跳去，他觉得他没有影响到别人。可是张若虚在水面看到了花纹，他知道底下有鱼在跳，所以鱼龙潜跃水成文，那么这里面都在讲，我们不要认为我们自己存在对别人没有影响，我们每一天讲的一句话可能不经意的会影响另外一个人快乐一点，或者不快乐一点。我们不知道你在捷运里面的一个快乐的表情可能会感染旁边的人快乐，你的不快乐的表情可能会感染旁边的人不快乐。

所以张若曦非常了不起的在春江花月夜里面提出了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所以这个时候他相信人世间即使离到千里万里以外的遥远，可是只要有心，只要有愿望，你一定可以让对方感受到你的情感，所以他说此时相望不相闻。就这个女的，他努力的看我们的眼睛，再怎么看都看不了很远。如果你现在在台湾，你的最爱的人在纽约，你怎么看都看不到他，所以此时相望可是不相闻，可是如果那天晚上刚好月亮圆了，你就可以说愿逐月华流照君。

所以这个女的说我看不到你没有关系，我但愿追逐者愿逐追逐的逐月华，月华就是月光，我但愿追逐的月光到你的身边。流照君，就是流动罩在你的身上，她想象她的丈夫在河上划船，所以这个时候也会看到月光，我们之间共同的东西会是一片月光。好，所以愿竹月华。刘兆军，我一直觉得是非常美的句子，就是你永远会希望说你对你所爱的人，你可以化身成一片小小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不管他到了天涯海角。愿逐月华流照君。

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最后结尾的部分谈到了他自己的一个梦，他在旅途当中，他离家很远，大概已经赶路回家，赶了有半个月或者一个月了，所以他忽然觉得想家想的不得了，所以他说昨夜闲谈梦落花。昨夜是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闲潭闲是悠闲的闲，潭水的潭。闲谈就是在家旁边的一个很安静的池塘，就是古代农业社会，大概一个人的家旁边都会有水池，有池塘，因为也要用水要灌溉，所以昨夜闲谈梦落花，他做梦梦到所有的花都在飘落了，所以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感觉到在梦里面，他会觉得好像来不及了，因为其实这首诗刚开始的时候讲春天刚刚来，花刚刚开，可是因为他心里太着急，很想回家见到自己的亲爱的人，所以他说昨夜闲谈梦落花，觉得花都落了，可怜春瓣不还家，觉得自己好可怜，就是春天已经快过完了，春瓣就春天过了一半，还没有回到家，可怜春伴不还家好，所以大家可以感觉得到你对所有东西的眷恋，你觉得春天这么美，花这么美，而你觉得春天不会长久，花也不会长久，是因为你觉得你跟最爱的人还没有在一起，所以好像来不及了。

生命这么短，春天也这么短，花开也这么短，如果我们还不好好的珍惜在一起，不是根本没有机会了吗？这一句你可以感觉到里面一个诗人的哀伤。昨夜闲谈梦落花，可怜春瓣不还家。然后这个时候他会回头来，去再一次跟宇宙对话，他说江水留春去欲尽，这个江水不断的流，好像要把春天都流完了。我们知道这里江水代表的是什么？是时间，江水不断流，就是时间一直过去，所以春天也快过完，所以他用了四个字叫做江水留春，好像要把春天留完了，去遇近好像已经快要过完去走掉了。遇近快要过完，江潭落月复西斜，那江边的潭水边的月亮慢慢要落下去了。大家记得我们在讲春，江花月夜刚开始的时候是海上明月共潮声，月亮刚刚升起，现在在 36 句之后，月亮要落下去了。所以他在讲一个循环的东西，宇宙间所有会生的东西都会灭亡，所有会生长的东西都会消失，所有会生的东西都会死亡。好，所以他在讲循环就是江潭落月复西斜，又开始往西边斜下去了。

我读“xia”是因为古代发音的押韵，因为前面是可怜春瓣不还家，是发花韵，所以这边要发音，要读西斜，所以也是押韵的关系。如果你读西斜，斜下去的斜，它就不押韵了。所以我们大概可以知道，有些唐诗的韵尾的字读音不能用现在的读音，因为用现在读音就无法押韵。我把这四句念一下，大家立刻发现它押韵的关系。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好，我们看到花家斜三个字都是在押发花韵，就是阿的这个韵母的部分。月亮要下去了，春天要过完了，花也在落了，所以他会觉得生命势必到最后要有一个ending，要有一个终结，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最后都有终结，可是如果我们常常想到终结，我们会对达到终结之前，我们尽量把自己生命活出最美好的部分。我常常在想你，想到你生命会有终结， 20 年后， 30 年后，我当然不存在了。那所以我会觉得那生命很短，只有 20 年或 30 年了，还要跟别人吵架跟抱怨吗？我干嘛把生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而不去欣赏美好的生命好？所以我想张若虚讲的，所谓的终结并不是悲观的意义，而是鼓励你生命消失之前，要抓到生命最美好的东西。

他说，斜月沉沉藏海雾，越斜了，越来越斜，慢慢沉下去了，沉沉藏，要藏在海上升起的雾气，因为快要黎明要来了，早上的时候雾会很大，海面上会有雾，所以月亮慢慢会看不见，所以斜月沉沉藏海雾，那么斜月沉沉藏海雾的意思说月亮快要斜下去，所以快要没有月光了。

那么最后一点点月光应该好好的珍惜，好像人生最后的生命的光，要不要好好的珍惜？他说碣石潇湘无限路，碣石是山上有很多路，潇湘是水上有很多的路，很多人都在走路无线路。那我们引用五四运动时候一位文学家讲的话说地球上本来是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走出路来了。所以路是什么？路是人走的，叫做路，路是人的希望，只要你走下去，就会有路出来。所以他说结实潇湘无限路。他鼓励大家说，即使月亮快要不见了，月光快要没有了，可是你要继续走下去，生命应该要借着最后的月光，走出你自己希望的一条路出来。所以碣石潇湘无限路，注意，无限路是生命的象征。

不知乘月几人归，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山上，在水上，趁着借着最后一点点月亮要回家归宿的归，这个归当然是双关语，一方面讲回家，另外一方面找到你生命真正的归宿，你希望做的事情不要浪费生命，不要在生命到最后要结束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一生想做的事都没有做好。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月亮已经落下去，最后的月光在风里面照亮了整个江面的树，所有树的影子打在江面上在摇动，他用了一个字叫摇情，所以晴这个字是他真正要讲，他觉得不管是不是生命到最后要终结，要坚持一个东西，就对人世间有情，对宇宙有情。这是唐朝诗里面开国的最了不起的感情，对天地之情，对人间之情发挥到了极致。那么我们也可以说这样的情感后来延续在张若虚之后的一位诗人，就是李白身上，把这个情发挥到更为淋漓尽致。美的沉思，我是蒋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