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重的精神疾病，“泻火”是关键

《吴鞠通医案》·卷二·癫狂

十月初二日 鲍 三十二岁大狂七年，先因功名不遂而病。本京先医、市医、儒医，已历不少。既而徽州医、杭州医、苏州医、湖北医，所阅之医不下数十百矣。大概补虚者多，攻实者少。间有已时，不旋踵而即发。余初诊时，见其蓬首垢面，下体俱赤，衣不遮身，随着随毁，门窗粉碎，随钉随拆，镣铐手足，外有铁索数根，锢锁于大石磨盘上，言语之乱，形体之羸，更不待言。细询其情，每日非见妇人不可，妇人不愿见彼，竟闹不可言，叫号声嘶哀鸣，令人不忍闻。只得令伊姬妾强侍之，然后少安。次日仍然，无一日之空。诊其脉，六部弦长而劲。余曰：此实症，非虚症也。于是用极苦以泻心胆二经之火。泻心者必泻小肠，病在脏，治其腑也。胆无出路，借小肠以为出路，亦必泻小肠也。

龙胆草（三钱） 天冬（三钱） 细生地（三钱） 胡黄连（三钱） 麦冬（不去心，三钱） 粉丹皮（三钱）

煮三杯，分三次服。服二帖大效，妄语少，而举动安静。

初三日 见其效也，以为久病体虚，恐过刚则折，用病减者减其制例，于原方减苦药，加补阴之甘润。

初五日 病家来告云：“昨服改方二帖，病势大重，较前之叫哮妄语加数倍之多，无一刻之静，此症想不能治，谅其必死，先生可不必再诊矣。”余曰：“不然，初用重剂而大效，继用轻剂加补阴而大重，吾知进退矣。”复诊其脉，弦长而数，于是重用苦药。

龙胆草（六钱） 天冬（五钱） 真雅连（五钱） 洋芦荟（六钱）麦冬（不去心，二钱）乌梅肉（五钱） 胡黄连（五钱） 秋石（二钱）

煮三碗，分次服。服此方一气六帖，一日较一日大效，至十一日大为明白。于是将其得病之由，因伊念头之差，因未识文章至高之境，即能至高，尚有命在，非人力所能强为，何怒之有，人生以体亲心为孝，痛乎责之，俯首无辞。以后渐减苦药，加补阴，半月以后，去刑具，着衣冠，同跪拜，神识与好人无异。服专翕大生膏一料而大壮，下科竟中矣。

专翕大生膏（酸甘咸法）

人参（二斤，无力者以制洋参代之）茯苓（二斤） 龟板（一斤，另熬胶）乌骨鸡（一对）鳖甲（一斤，另熬胶） 牡蛎（一斤）鲍鱼（二斤）海参（二斤）白芍（二斤） 五味子（半斤）麦冬（二斤，不去心） 羊腰子（八对） 猪脊髓（一斤）鸡子黄（二十圆） 阿胶（二斤）莲子（二斤）芡实（三斤）熟地黄（三斤） 沙苑蒺藜（一斤）白蜜（一斤）枸杞子（一斤，炒黑）

上药分四铜锅，忌铁器，搅用铜勺。以有情归有情者二，无情归无情者二，文火细炼六昼夜，去渣，再熬三昼夜，陆续合为一锅，煎炼成膏，末下三胶，合蜜和匀，以方中有粉无汁之获苓、白芍、莲子、芡实为细末，合膏为丸。每服二钱，渐加至三钱，日三服，约一日一两，期年为度。每殒胎必三月，肝虚而热者，加天冬一斤，桑寄生一斤，同熬膏，再加鹿茸二十四两为末。本方以阴生于八，成于七，故用三七二十一之奇方，守阴也。加方用阳生于七，成于八，三八二十四之偶方，以生胎之阳也。古法通方多用偶，守法多用奇，阴阳互也。

征按：此集始于银翘散之清芬，终于专翕膏之浊臭，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后之览者，亦可以悟三焦大意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