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在人间（33）

小黎走的那一天，清风吹过远方的山冈，往医院里送来了花香，她不光醒了过来，脸上还泛出了红晕，她盯着我，看了又看，我也盯着她，看了又看，终了，她还是没有认出我来，转而闭上眼睛，嘴巴里不断地用家乡话喊着一个词，我听了半天，听清楚了，她喊的是一个“洞”字，对，就是山洞的洞。也算是如有神助吧，我觉得，她可能是想起了当初我和她一起生活过的山洞，她想回到那里去，这样，我就满医院打听，看看镇子附近有什么山洞，就算以假乱真的在哪座山洞里活上片刻，也算是好的。没花多大工夫就打听出来了，距镇子十公里的地方，真的有一座巨大的山洞，于是，我就找人租了一辆摩托车，再将她放在摩托车后座上，给她系好丝巾，就朝着山洞出发了。

要说去山洞的路可真像我和小黎当初去结婚的那条路，我一边缓慢地往前开，一边竖起耳朵去听小黎的呼吸，她就趴在我的身上，所以，她的呼吸声就在我耳朵边上微弱地起伏着。大风又起，吹动了红色的丝巾，丝巾蒙住了我的脸，渐渐地，我就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吸声了。

我还是继续往前开，路过一座山坡的时候，在一丛野菊花中间，我看见一只蝴蝶打花丛里飞了出来，慢慢地就飞到我身边来了，我的摩托车开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这样，我就想起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难道说，小黎已经变成了一只蝴蝶？果真如此的话，我也得赶紧步她的后尘，变成一只蝴蝶。这么想着，我就闭上了眼睛，果然，在我和小黎共同的世界里，我和小黎，一起变成了蝴蝶，她在前面飞，我在后面追；她在大街上飞，我在大街上追；她在楼顶上飞，我在楼顶上追。

兄弟，至此，我的故事就画上了句号了，你快走吧，记得下次在我回到你们这个世界的时候再来找我，到了那时候，你一定要好好对我说说，小黎坟头上的草是青了还是黄了。现在，我已经不是我了，我是一只蝴蝶，小黎也是一只蝴蝶，不信你看，她在前面飞，我在后面追；她在大街上飞，我在大街上追；她在楼顶上飞，我在楼顶上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