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顺的土

四个月前去湘西永顺，这座于生命之中初见的城，给我的印象便是一个字：土。是的，永顺是土的，因为它有土家族，有上天恩赐的沃土，更有土家族儿女那最为波澜壮阔的民族性格与优良传统。 永顺有世居于此的土家。永顺是土家族的大县，作为土家族儿女，对这样一个上世纪五十年代才被官方认定的少数民族，有着太深邃的情感。而然，在大杂居、小聚居的故乡，已然没有了曾经的那番纯粹与自然。以至于，我不会摆手舞、不懂土话，更不知道土家族那哭天抢地的女儿出嫁与土家汉子的忠勇憨厚。寝室大哥是永顺人，大学期间有了他的照顾，便也觉得很顺畅，这大概是我对永顺土家族的人最为具体的一个认识。这次到永顺，也正是因为他的大婚。因为近，所以未曾有机会聆听不二门的徐徐山风，更未品尝过永顺老司城的沧桑与浓重。对永顺，心中多少有些亏欠，真正到了这样一方天地，那种油然而生的后悔才真正充盈了整个心头。趁着机会，和朋友一道自驾去了永顺老司城。腊月的季节让人多少有些心惊，那高山之上是否会有冰冻，惴惴不安之余，在寒风中到了这样一个化外之地。 永顺有安居乐业的沃土。桑植作家向延波《大土司》中就有对永顺土司的记述，那波澜壮阔历史下的安定团结，那种普通山民和谐稳定让我感慨。或许，在偏远的湘西地区早已经进入了“大同”的社会。如今，永顺的土司城遗址，更是将那段历史尘封的岁月展露给世人。与朋友一道，经历过弯弯绕绕的山路，一夜未眠之下的双眸外面，是一幅陆生版的世外桃源。朋友们都从梦中醒来，惊叫着：“联合国认证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啊！”停好车后，我们径直奔向大门。 一块儿大石头摆在门口，右边商铺林立，那是即将商业开发前奏。米豆腐、油炸小鱼，这些湘西的美食随处可见。涉江而过，占地25平方千米的老司城遗址横亘眼前。台阶状的小山堆令人叹为观止，原本贫瘠的山窝窝里，因为有了军事要塞的功能，横空出世了一座化外之城。墓葬区颇为壮观，那是土家族先人对皇天后土的眷念，入土为安的观念，让这里的死后世界也如此真实。那阵仗，几乎超过了宫殿区的和衙署区的全部总和。对来生的期盼，这也算是土家先人对于未来的念想。最终他们以没入黄土的姿态重见光明于今日。 我拾级而上，每一步都是那般的厚实，低矮的野草在阶梯的角落里，默然生长。曾经吭吁打土的劳动场景再现了出来：老人抽着土烟，一旁耐心地指挥着下墓。年轻的汉子裸露着黑黝黝的肩膀，铁锹挖土，锄头横飞。女子在家里炊烟袅袅，在山峦的背后，熏烟婀娜，一幅山山田园画。垂髫嬉戏打闹，再伴上流水潺潺。永顺，怎能不是安居乐业的沃土！过去是，现在亦如此。 永顺还有土的平实与厚重。如果说安居乐业是这里空气中所弥漫的氛围。那百姓的平实与厚重，就是最小的细胞，他们组成了这个绚烂多姿的世界。游曳于静默流淌溪水之间的人儿，冷不丁的一声号子，那是湘西汉子表达情感独有的方式。土家阿婆絮絮道：“这小鱼儿好吃呢！就是这水里的。”金黄色小鱼儿，在老阿婆蹩脚的普通话里格外有趣。至于其他招徕的商铺老板，即便已经侵染了现代商业文明的技巧，嚷着：“平价销售，绝不加价。”我也依然能够从他们蜡染招牌里，读出朴素与平实。至于这里历史的厚重，自不必多言，每一个人都好似从青灯黄卷中走出来的一般，身上全是古朴的味道。远远望去，那分明就是古色古香的古籍中的活络人儿。暖人心、知人意，这里，似乎有历史文化记忆中最亲切的部分，它们在呼唤着我。 遗憾的是路上看到的博物馆没有建好，只能见到原始自然的遗址，对于波澜壮阔历史的浓缩，还是不能以俯视的姿态去看。沙盘上的世界，模拟的人造景观，以前不以为然，殊不知真正没 有看到的时候，心中还是觉得空了一片。期待下次来的时候，这里能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民族与商业相结合的又一文化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