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 朗读者 兄弟连
我希望你等的那个人是我
客运车站
在客运车站花坛中读书的少女
我希望你等的那个人是我
在七点先后驶来的两辆客车中
走下来许许多多远道而来的人
卸下行李和灰土。
只有一人两手空空
上衣的两只口袋溢出了云彩
令你失望
我希望我是他
黄昏落得慢
云彩飘移难觉察
马达惊动空地上的鸽子
它急拍双翅，向上攀升
我希望我是它，赶得上散逸的水汽
当惊魂方歇，开始盘旋在你头顶
它认出高空的一抹云
潮湿与幻变是我全部所得。
2005.6.1
作者 / 高晓涛
这首诗写于2005年，中国还没有进入动车时代，汽车客运和绿皮火车都是中长途客运交通的主流。客运车站、花坛、读书的少女，隐约透露出世纪初特有的车站风景。在来去匆匆的人流中，不论是接站的人还是出发的人，往往都要在一个模糊的时间区间内等待很久。
读书的少女，一个带有某种期待感的形象，等待着某个将要到来的人。这等待中，也许还带有某种期待里的“光环”，但最终出现的是一个“两手空空”的人。“两只口袋溢出了云彩”是对“空空”的再次加强，但口袋里的“云彩”是一个突兀的超现实，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理想化的影子，它也许本来应该是一种“光环”，只是因为“两手空空”，在失望的少女眼中，竟然变成了两朵代表着虚浮的云彩。
但为什么会失望呢？在繁多的行李和拥挤的人群中，出现一个口袋里溢出云彩并且还两手空空的人，不应该是一种超乎预期的惊喜吗？这里面或许暗含着一种时代的价值观的流变吧。两手空空的浪漫骑士不再有什么光环的可能了。
但诗人却希望是那个两手空空的人。没准同样在等车或等人的诗人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希望我是他”，我希望我是那个两手空空，并且让等待者失望的那个人。因为恰恰是他看到了那两只口袋溢出的云彩，而少女未必看到。
紧接着，又有汽车开动了，惊飞空地上的鸽子。诗人转而去观察那向上攀升的鸽子。他又希望自己是鸽子，盘旋在少女的头顶。“它认出高空的一抹云”，这云就是从那两个空空的口袋里溢出来的，那散逸的水汽。“潮湿与幻变是我全部所得”。鸽子所追逐的，正是那抹云，而云正是潮湿与幻变。
车站是一个流动不居的场所，人们在这里等待或期待的东西，也在不断变化，有人失望，有人落空，有人仍然在追逐着那让人两手空空的云彩。
我们最终认出潮湿与幻变才是存在的本质。我希望你等的那个人是我，但我不再是你期待
文自 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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