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时光,牵牛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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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时光,牵牛而过》
之《刈麦的姿势》


麦子长在《诗经》里,
“我行其野,芃芃齐麦”,是《载驰》里的经典意象。
一场春雨,打湿了《诗经》,也打湿了我们村外的麦田。
长长的田畦,一株株青青的麦苗,风一翻,就翻到了芒种。
芒种,也是杜鹃的节日,杜鹃啼血,我总以为是替我们村里的人啼血。
霜降播种,在冬日的冷风中灌水、施肥、打药,少了哪个环节,都看不见风吹麦浪的场景。
耕耘播种,一写到纸上,就显得轻飘,失去了稼穑的分量。
我写过一本书,《住进一粒粮食》,内容越看越觉得单薄。我有时甚至想,就这水准,肯定不能传世,我常跟自己说,写字一是图写字的快乐,二是还能得到一点稿费,第三就有些难以告人了,
竟然想靠一本薄薄的册子,在将来的文学史上抽上那么一鞭子。
《齐民要术》里,麦子作为重要的一章出现,“麦,非良地则不须重。’
说明麦子虽野,也不是哪里都能成活。
我小时,村外有片盐碱地,长兔耳酸草,长蓖麻,种下的麦子金晃晃一片,像牛毛,一个穗头上却只有三五粒秕子。
倒是盐碱地里的硝盐,在饥荒的年代,村里人就靠刮地皮,入水沉淀,制成土盐,味苦,吃了还会长大脖子。
我上学的日子屈指可数,没学过《观刈麦》,但学过李绅的《锄禾》。小时坐在一间土屋的土台子上摇头晃脑。
至于内容,国人无人不晓。
晓是晓,但我相信除了真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民,没几个人能体会到其中的甘苦。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看吧,麦子说熟就熟了。
母亲在麦收的前夕开始磨镰刀,蘸着月光,映着小河里的流水,抽刀断水,麦子,到了安抚众生的时节。
麦子一直是母亲的信仰。
镰刀在手中挥舞,汗水滴滴洒落。
我知道,夕阳染红的天空里,必有母亲的血液在流动。
一年过去,去年此时,母亲偶尔还能拖着病体,弯下身来,捡拾遗落在地上的麦穗。
那些麦穗颗粒饱满,是母亲孕育的儿女。
而今,
母亲去了哪里?
那里有没有金黄的麦穗?
我想,母亲那里一定有吃不完的金黄的麦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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