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幽涧鸣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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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突然就喜欢上了天水,连续三年去了三次,倒也不是特意去,先是同事结婚去证婚,后是受邀去讲课,再是黄河西行去采访,每一次都像是一场邂逅,越发喜欢天水了。“黄河之水天上来”,天水之城是伏羲故里,是老秦人的故地,我这秦中子,便带有一份朝圣的心了。
喜欢天水最主要的当然是麦积山,喜欢到不得了,不仅是一见钟情,更近乎私定终身。第一次的第一面,怎么也没想到苍苍翠翠的陇山深处,居然合抱着这样一处孤峰奇崛的巨大麦垛,这麦垛耸立在天地之间,赫赫又壑壑,积积又累累,层层又叠叠,真就像极了儿时乡间随处可见的麦垛。

有多少人还能想起那童年的麦垛呢?在“三夏”丰收后被碾压得干干净净、光光亮亮的麦场上,新鲜的麦秸堆成的麦垛,我们一群孩子爬上又爬下,我们任由麦垛倒塌,把我们埋在中间,钻进又钻出,我们就那样疯不够、闹不够、耍不够。等到秋雨白雪覆盖了麦垛,风霜雨雪黑了头,我们又日复一日在厨房灶间母亲的指令声里,提了柴笼去麦垛下,一把一把掏出依旧泛新的麦秸,纳满柴笼,提回灶台旁,在风箱的一抽一拉间,一把一把添进炉膛。

这巨大的麦垛啊,何尝不是农耕文明的图腾,山一样的存在。我宁愿相信这是上苍的一次精心的造设,就像是宝莲灯里的劈山救母,就像是蓬莱仙境,就像是崂山道士,就像是太行、王屋二山等等太多有着神话故事的名山大川,我笃定这里一定隐匿着一个或曾被遗忘被忽略未能流传至今的神话。

“麦积峰千丈,凭空欲上天。最宜秋雨后,兼爱暮时烟。”清人吴西川的诗句,全然又道出我的心境,三次去麦积,两次都是在深秋时节,天色幽蓝高远,天气温润沁心,我带着心中的童话来朝拜隐藏在山腰的神话,山脚有寺,山上有佛,这千丈高的麦积山,这千百年的佛造像,我们在麦积的山腰,麦堆的褶皱里行走,感慨天意移垛于此,神功更著风华,摩崖之上,仰望大佛法相,崖阁之中,细探诸佛尊尊精妙,这里的佛,又因人神合一更具生动灵动之姿,我们见佛在笑,想起拈花笑佛,想起见佛花开。

麦积何以佛居,想来是千百年来朝山礼佛之故。自古山川多寺庙,但要说乡土中国最悠远、最亲切、最浪漫、最诗意的,我对风雨麦积的朝山礼佛情有独钟。

这天水之城,这天地美垛,叫我心心念念,似乎随时想起便有起身前往的种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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