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理论之布白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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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人说书法(一孔之见,贻笑方家)

原创 茶余说茶 天辉道茶文化创作传播工作室 2022-02-17 22:26


寺观与楹联,僧道与书法,自古以来关系密切。智永与怀素两位大师更是在中国书法史上举足轻重,书名甚至大大盖过僧名。禅或可立悟,字却当渐修,当代弘一、虚云、茗山等法师书法造诣高深,不胜枚举。可见高僧爱字代代相传,绵延不断。本邑城东近郊,有观海寺,依山望海,环境清幽,是远近知名的旅游胜地。某日游寺,行至楼上,设有一室,窗明几净,文房四宝俱备,墙上饰以磁板,字画满挂。可见主持,爱字之心甚切!稍坐就茶,香气氤氲。来不及细细品尝茶香,举目细看,一下子就被墙上张挂的书法作品吸引,《境由心造》、《观海修禅》、《作狮子吼》等数件四尺对开横幅映入眼帘,有楷有隶,用王而杂章,骨力雄健,章法圆熟。




目光移转,墙上靠西的一幅小品草书作品映入眼帘。从落款可以辨知是楚昭先生的墨作。楚昭先生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任本邑书法协会会长多年,少有书名,治学严谨,孜孜不倦,育人无数。其书法以志趣取胜,别有一格,令人耳目一新。本人藏有其书法作品一二,细细拜读之,精妙之处时常拍腿叫绝!惊叹于如此变化万千是如何一气呵成,却总恰如其分,精美绝伦,真如宋玉所言,“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中国书法源远流长,不少书法家同时也是哲学家,文学家,诗人等,我觉得只要是书法家,他同时必定是一位美学大师,无论他有没有这方面的言论,只要他的作品得到传承与临习,他的作品就不单单是笔法,结构,章法地集成,而是在这些之外,产生了三维空间上的深邃无比的美,这种美让人窒息,神韵飞扬,诗意纵横。


书法历来有晋尚韵、唐尚法、宋尚意、明尚态之说,近代以来又有清尚朴,今尚技之说。这句话,似乎有两层意思,第一层当然是指每个不同的时代,一定有不同的书风,但更深的一层意思则是,创新有多么重要,创新有多么的难!创新是大凡一切艺术天然的使命,通常只有创新者才能开山立派,成为一代宗师。有清一代,碑学始行。碑帖之争历来不断,但不可争议的是,碑学不单在笔画上对“馆阁体”宣战,而且碑拓上不经意的、被动的,甚至残忍的、令人痛惜的风化与残剥,由此产生的迷离之美,朦胧之美,沧桑之美,为近代书法注入了强大的生命力。虽然在如今看来,当代书法的特点是“百花齐放”,没有突出的、处于“垄断地位”的特征。大家还常常看到,丑书、俗书、江湖书法等一团乱麻,互相掐架。但可贵的一点,中国书法追求迷离、朦胧和变化,但却信守笔法、骨力,创新是重要的,但却不可以异想天开。元代陈绎曾《翰林要诀》有言:大要笔圆字方,傍密间豁,血浓骨老,筋藏内洁,笔笔造古意,字字有来历,日临名书,无吝纸笔,工夫精熟,久自得之。“日临名书,无吝纸笔”断章而言,虽然有点埋头苦干,不讲方法的意味,但却是大凡书家的必经之路。




楚昭先生的书法特点,我个人觉得最突出的就是他能娴熟地运用与米芾完全不同的用笔方式,达到所有米字法帖中所有共同的、极有难度的惊艳,所谓“稳而不俗、险而不怪、老而不枯,润而不肥”,同时又出其不意地增加王铎的涨墨法和中轴线摇摆法,真正达到错落有致、横斜生姿、浓淡枯湿俱备。犹如烟波山水画一般,层次丰富,过渡自然,有藏有露,纵向透视深远而生动,把书法可能应用到的强烈对比统摄在方寸间,数行里。南宋姜夔撰《续书谱》:“大要以笔老为贵,少有失误,亦可辉映。”道出了书法“无心自达”的造诣与境界。我们知道,草书被称为书法中的书法,看似飞扬随性,法度却极为严格,一个小点形态与走向的不同,则可能为误。但读楚昭会长的草书作品,虽然有涨墨带来的迷离,也有对举灵动不经意而造的厚拙。却是真正做到“笔笔造古意,字字有来历”,有绝对的可读性,清晰的可辨认性。我粗略地把这种特点称为“篆籀式草书”。


视觉艺术上有一个定律叫黄金分割,它的定义是将整体一分为二,较大部分与整体部分的比值等于较小部分与较大部分的比值,其比值约为0.618。在绘画特别是摄影上用得最多的是三分法,也即是黄金分割的活用。在书法作品中我们常常提到一个词叫“布白”,一幅书法作品看起来舒服,假如这件作品写得较为茂密,那么它的墨字与布白之比(面积之比、重量感之比)大约会是7/3,如果作品比较疏朗,则反之。“浓墨宰相、淡墨探花”的美学原理,其实也是黄金分割的活用。楚昭先生的草书小品,由于讲究意趣,偏向于疏朗式,也即布白大大多于墨迹。但在《佛祖诞生偈》这幅作品中,在以上的特点之外,又有新的亮点,以及书道上的更玄妙地布营。


最上品的书法必然是形式与内容的统一,如兰亭集序用行书挥就,寒食帖渐书渐变,渐疾渐散。这都是意在笔先的结果,也可以说是成熟书家“无意于佳乃佳”的神来之笔。佛家偈语妙句连连,禅意深刻,既讲静,也讲空,也讲悟。《佛祖诞生偈》开篇就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可以说是众偈之偈。这幅书法作品中,除了上述种种优点之外,至少还有以下两处神来之笔。


第一点,谓之空,也就是周边的经营。

作品落款处字小而多,可谓密不透风,但看似在摇摆,却绝不越雷池半步,硬是在偈语与款字之间,留出一大片规整的布白,与一二行首段及款字左上角开阔布白形成不等边三角形呼应,把强烈的对比发挥到极致。读作品犹如读《金刚经》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第二点,谓之为灵,也即局部呼应。

我们可以看到在极密的款字间隙上,钤有两方印,与一般作品钤在款字结尾处不同,这两方印是穿插在款字间,甚至有一方是盖在沐字的偏旁上。密度产生重量,印章也产生重量,恰好在正文最末一字,尽字的两点不单“粗重”,而且有意无意间与上部拉开距离,这种巧妙的离散,两点便既是尽字的部件,也是局部呼应名章的“引首章”。我个人臆断,这不单是章法变化中的极致,也是对盖单不盖双的一种活用。





近代以来,有两位佛道大家,也是书法入于化境的两人,一是弘一法师,一是八大山人,拜读他们的书法作品,空灵之性同样扑面而来!

    







潮州市作家协会会员

潮州市摄影家协会会员 余鑫浩

造次读字记之 2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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