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馍馍

      昨晚买回来两个馍，谁也没吃，放到了今早。我想得赶紧处理掉，不然在冰箱里放几天就又得扔掉了。于是，我把它们切成片，往盘子里打了两个鸡蛋搅拌一下，把馍片放进盘子里，让两面均匀沾满蛋液，开火，放油，下锅。伴随着“滋滋”的声音，香味弥漫，馍片金黄。我夹起一块尝了尝，嗯，不错，外焦里嫩，真好吃！

        我把牛奶热好，又另外蒸了两个鸡蛋，准备就绪后和馍片一起端上桌。对俩孩子说：“快吃吧，可好吃了”。然后兴致勃勃地等着看她们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的样子。不成想，大闺女说“我不饿，不想吃东西”，直接喝了奶就进屋去上网课了。我把目光投向二闺女，她嘟着嘴说：“我也不吃馍片，我要吃鸡蛋皮，不要黄！看着盘子里金灿灿的馍片无人问津，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次吃馍馍的场景。

          九十年代初期，农村普遍不富裕，村里平时很少有人吃净白面的馍馍，大多是“两掺馍”，就是一半玉米面，一半白面，我们那儿称之为“窝的”。只有等到过节或者谁家有红白事的时候，才会蒸净白面的馍馍。

          有一天我放学回到家，奶奶把我喊过去，递给我一个小口袋说：“去把这三个馍馍送给你姑姑，就说是你申榜小叔家给她花的”。（我们那的习俗，谁家有红白事了都会给亲戚朋友们送点馍馍）我嘴里答应着，接过口袋转身就出门去了。我家离我姑姑家很近，大概两三百米的样子，要在平时，我两三分钟就跑到了，可那天，我走了很久很久。为啥呢？当然是因为那三个馍馍诱惑着我，让我的脚步怎么也走不快。我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吃到馍馍，又不被姑姑发现呢？‘’“咬一小口？不行，咬一口一个坑，姑姑一眼就看出来了”。“舔一口？没意思，这馍馍又不是冰棍，舔一口也尝不出什么滋味啊”。眼看着那三个又白又大又圆的馍馍静静地躺在口袋里，我却不能吃，我心里这个急呀，好像有几百只蚂蚁在心口上爬似的。忽然，我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可以吃一点馒头下面的皮啊，这样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想到这里，我快步走到一个墙角蹲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馍馍，把底下的皮轻轻撕下一点儿来，其实说“抠”更合适，底部的皮不跟上面的一样，轻轻一揭就下来了，下面瓷实，基本没什么皮。我就那样连撕带抠地吃掉了一个馍馍底儿。“又香又甜，真好吃啊。”我咂摸着嘴儿，回味无穷。

            我打开口袋看了一眼，没了底儿的那个馍馍好端端地躺在那儿，外表看起来跟其他两个一模一样，一点儿差别也没有。我暗暗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得意，又如风卷残云般吃掉了剩下的两个馍馍底儿。孰料，三个馍馍底儿下去，肚子里的馋虫被彻底勾起来了。“不行，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被发现了。”我狠了狠心，站起来大步流星向前走去。可刚走了几步，就又慢下来了，“要不，再吃一点上面的皮？就吃一点点，应该没事的，要是姑姑问起来，我就说肯定是蒸馍馍的人不小心蹭掉的……”就这样，我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找着理由，走两步就抠点皮吃，再走两步，又抠一点儿，等到了姑姑家的时候，三个馍馍的‘’外衣‘’都被我吃掉了，只剩下了坑坑洼洼的‘’肉身‘’。

          我低着头，红着脸，把攥着的口袋举到姑姑面前，结结巴巴地说：‘’姑，奶奶让我给你送馍馍来了，说是申榜小叔家给你花的。‘’“几个馍馍还送啥，你们自己吃了就完了，”姑姑说着话，接过口袋，打开看了看，啥也没说，就拿出一个最大的递给我，“快吃吧，学了一下午，肯定饿坏了。”听见姑姑的话，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接过姑姑手中的馍馍，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刚才觉得馍馍皮就够好吃了，现在感觉还是‘’馍馍肉‘’更好吃啊，又松又软，一股麦香味，多嚼几下，还有点儿甜……

            我看着盘子里焦黄的、还散发着香气的馍片，默默地夹起一块儿来放进嘴里，酥软香脆，确实很好吃。我想，是时候给孩子们讲一下这三个馍馍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