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品茶抒情散文

窗外的天空很沉重。坐在小屋里，分明听见雨打芭蕉的声音，沙沙、沙沙。推窗看去，却不见一丝雨；只一两对匆匆停落的白鸽透露了雨的消息。一只鸽子试图做雨前最后的飞翔，扑腾几下，又落在阳台上。风不来，心情开始郁结，忽有许多东西一齐涌上心头，无法排遣，无法宣泄，只一阵阵地烦闷。

这时刻里，最需要也只需要一杯茶，或浓或淡。

滚开的水，沏进一只盛过雀巢咖啡的容器里，只见茶叶一片片舒展开来，如老人脸上兰花般绽放的笑容。茶是新茶，叶片很绿，隐约可见它成长时俏丽的容颜，但那时的色泽肯定更鲜媚；而今再不见一整叶一整叶了，只支离破碎的，那么薄的一片一片，简直要薄到没有厚度，使人疑心它们是那住在长江头比黄花还瘦的女子的魂魄化来，令人骤起“我见犹怜”之叹。

茶似乎不属于现代文明和现代人。现代人爱在梦般朦胧的灯光下，对着矮小的玻璃茶几，或快或慢地呷咖啡，休歇之后以跨入更高节奏的现代生活，而每当我邀书、笔、纸、墨为友，听冷雨敲窗，静静地品茶时，我就觉得那里头沉淀了中国太古老太悠久的文化，令我神往令我陶醉。

雨还未真正落下来，弥漫的只是些水汽，却又不似夜间的清露，总引人以浪漫而悠久的情思。抿一口茶，心情宁静许多，心中莫名的聒噪被那一份苦涩化开来，却仍旧不能够被驱散，只不再空空洞洞，而流进了许多内容。近乎空虚的心逐渐充实了，一种类似露水的.东西灌注其中，成一杯露之酒，既醇且酽，悠悠地在心头荡漾，究竟充实了些什么?花非花，雾非雾，不能道个明白。如同醉酒的滋味，恐令酒仙也无从说起。茶又沏一升，这一升较前一升又苦浓了三分，脑子里联想也渐多，有一些东西在闪光了。

劈里啪啦的雨点来了。它们沉重地打在芭蕉叶上玻璃瓦上，路人无遮掩的头上身上……又夹着尖厉的风，似要破窗破门破墙而入，与茶溶为一体。小胡同里飞车而行的小伙子口哨打得好响，直在风雨里晃忽如烟，那是一首什么歌?遥远而亲切，长亭外，古道边，那么悠柔在并不温柔的雨里。

凝望着杯中那完全舒展开来的茶叶，胸中郁结许久的东西，纷纷穿过灰暗久远的空间与时间，缓缓走来。如一个婉约的少女，穿着月白的夹衫、青色的百褶裙，踏着细而碎的莲花步，腰间的环佩一响也不响地，从深深的庭院里走出去，有太多的忧愁和美丽与雨与茶与心灵共饮共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