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小神童》：弹钢琴只是少年的余兴节目

以主角的名字为片名的瑞士电影，中央电视台播放的时候将其改成了《钢琴小神童》。在网络，这部电影叫《想飞的钢琴少年》。 无论怎么改，两个片名的核心词都缺不了“钢琴”，也就是说，这是一部以钢琴为重要配角的电影。

不同年龄段的维图斯，分别由两个男孩担纲。12岁的维图斯，由后来成为钢琴家的泰欧·盖尔基扮演。影片的最后一场戏，是维图斯与庞大的交响乐队合作在音乐厅舞台上演奏钢琴协奏曲。 据说，由于没有资金租借音乐厅和乐队来拍摄，剧组只好出了个险招，公开售卖12岁的泰欧·盖尔基钢琴演奏音乐会的门票。这场音乐会的上座率如何？我们通过电影镜头了解了，不过，对泰欧·盖尔基来说，重要的不是观众席里人数的多寡，而是电影成就了他人生的第一场音乐会。从音阶开始学习弹奏钢琴，到走上舞台在乐队的配合下完成一部钢琴协奏曲，有的人穷尽一生都未必能抵达这一目标，但泰欧·盖尔基12岁的时候就让理想照进了现实， 那么，“2004年，他在瑞士与苏黎世管弦乐团合作舒曼的钢琴协奏曲，赢得全场一千四百名观众一致喝彩，并在圣马力诺国际钢琴大赛中勇夺冠军及评委团特别大奖。2005年更于德国威玛举办的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中勇夺冠军宝座……”泰欧·盖尔基日后在世界乐坛取得的成绩，是否更说明了《钢琴小神童》是一部以钢琴为重要配角的音乐片呢？

就像我们现在看到的《钢琴小神童》，它不是一部音乐片。

维图斯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在学校里，由于他智力超群又总是喜欢与老师抬杠，学校希望维图斯转学到特别学校，但维图斯的父母尤其是维图斯的妈妈，却不那么乐意。之所以不愿意让维图斯转学，是因为她相信可闺蜜的卜算，认定儿子能成为伟大的钢琴家。然而，维图斯的最大乐趣却是跟爷爷在一起。在爷爷的蜗居里，维图斯饶有趣味地跟着爷爷动手制作飞行器，根本不在意一个小意外就可能毁了他那双能在钢琴琴键上飞翔的手。为了从妈妈手里夺回随心所欲的自由，借戴上爷爷制作的“翅膀”从家里窗口飞出后摔晕的机会，维图斯假装自己的智商回到了正常值……可见，影片虽以维图斯在音乐厅弹奏钢琴协奏曲结束，但《钢琴小神童》所表现的，不是一位钢琴家诞生记。

不过，古典音乐却是这部电影不可或缺的元素。

维图斯6岁时，妈妈为他举办了一次盛大的生日宴。不用说，维图斯坐在钢琴前为来宾弹奏一曲，是这次生日宴的压轴大戏。虽然百般不愿，最后， 6岁的维图斯还是乖乖地坐在了琴凳上，弹奏起了罗伯特·舒曼的《勇敢的骑士》。

《勇敢的骑士》，是舒曼的作品《少年曲集》中的第8首，仅从作品的标题来看，也是一部适合少年用来当练习曲的钢琴作品。琴童多半从冠以哈农、车尔尼名字的练习曲开始上手钢琴练习，久而久之，不那么喜欢古典音乐的就以为，所谓钢琴练习曲就是用来让初学者练习技巧的。此话也无大错，只是，有的作曲家谱写练习曲时顺手就将旋律性考虑了进去，所以，肖邦和拉赫玛尼诺夫等作曲家创作的练习曲，都非常好听。

舒曼的作品第68号《少年曲集》，是他为孩子们创作的多部作品中的一部，相比享誉乐坛的舒曼其他作品，《少年曲集》因其织体丰富和旋律优美而毫不逊色。《勇敢的骑士》是《少年曲集》中的第8首，创作灵感来自舒曼的女儿在玩具木马上拼命敲打时发出的声音，所以，这首作品的德文原标题有着疯狂、狂暴和野蛮的意思。

在6岁生日晚宴上演奏舒曼的《勇敢的骑士》，维图斯有没有想以此曲暗暗抗议父母特别是母亲对他人生自说自话的规划？ 毫无疑问。遗憾的是，维图斯的妈妈只知道向晚宴出席者炫耀儿子的琴技，丝毫听不到维图斯想通过琴声传递给她的心声。父母的希望和孩子的心愿分道扬镳的后果是什么？在维图斯假装自己的智商从超群摔至平常之前，电影《钢琴小神童》还呈现了一场虽用时不长却至关重要的重头戏。

那时，维图斯已经12岁。为了让钢琴小神童顺利成为钢琴家，维图斯的妈妈辞职承担起陪伴儿子成长的重任。这一次，妈妈费尽心思请到一位了不起的钢琴老师听维图斯弹琴，母子二人敲开钢琴老师的大门后， 钢琴老师要求维图斯弹斯卡拉蒂的《钢琴奏鸣曲》，维图斯断然拒绝后扭转身子飞也似地离开了钢琴家。

维图斯为什么不肯听从钢琴老师的要求弹奏一曲斯卡拉蒂的钢琴奏鸣曲？

多梅尼科·斯卡拉蒂，意大利那不勒斯王国作曲家、羽管键琴演奏家。他被认为是一位巴洛克作曲家，但其音乐风格已受到了古典主义音乐的影响。不囿于传统、勇于探索的斯卡拉蒂，一生孜孜以求，他的键盘音乐的风格因而能自成一派。斯卡拉蒂创作的555首奏鸣曲中绝大部分是为羽管键琴而作，现代钢琴诞生后，钢琴家们开始在钢琴上演奏斯卡拉蒂的这些作品。

电影中的钢琴家想让维图斯演奏斯卡拉蒂的哪一首钢琴奏鸣曲？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斯卡拉蒂发展了奏鸣曲的弹奏技巧，创造了双手交错的演奏方法。演奏技巧的进步，不仅为钢琴家提供了炫技的可能，更增添了音乐的趣味和变化。钢琴家要求12岁的维图斯弹奏斯卡拉蒂的奏鸣曲，当然是将斯卡拉蒂的作品当做了试金石。维图斯断然拒绝弹奏斯卡拉蒂的奏鸣曲，肯定不是被作品要求的演奏技巧难住了，而是，维图斯生怕自己弹奏了斯卡拉蒂奏鸣曲以后，就不得不按照母亲的要求在成为一名钢琴家的路途上，步步为营。

一首是我们听到的舒曼的《勇敢的骑士》，一首是我们没有听到的斯卡拉蒂的奏鸣曲，《钢琴小神童》用两首古典音乐作品，替渴望遵从内心的少年们呼喊：成长的空间无边无际，大人们何必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