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那些猫事儿（2）大个子

故事简介｜ 唐，开元十四年，夜，宵禁。一阵风吹过街道，然后随着风的，一盏盏灯笼从一个个小巷子亮起，飘过......

灯笼在朱雀大街上汇聚成一条光的河。这时，那些提着灯笼，穿着人类衣服的小小生灵，才渐渐露出它们本来的面目。它们，是猫！

这是关于猫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叫秋儿。她是一只被人类男孩春儿所救的猫，一只会法术的猫。

因为对人类书生大个子产生了同情，它把大个子带进了猫的王国，也带进了梦寐以求的皇宫。于是，一场关于功名与回家的旅程就此展开。

大个子还写过很多诗赋，经常的，他组织大家到河沿上去唱，声音很大，很动听。所以无论多远，秋儿都能听到，都会赶去。当然，她知道，春儿也一定会去。

那段时间里，春儿和秋儿的感情越来越密切。他们除了陪着大个子一起踏歌，也经常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大个子站在另一旁。

有的时候大个子站着，就只是为了站着。没有表情，没有动作，遥望远方，那种站，秋儿不懂，她只懂得另外一种。

另外一种站的时候，大个子对着一个人。这个人喜欢画画，尤其喜欢画大个子，经常的，他会在河沿边，为大个子画像。

在秋儿看，他画得并不像。不是全部时候都不像，每次这个人快要画完的时候，秋儿都会在他身边叫一声：“喵。”意思是，可以啦，这个时候最像啦，别再画啦。

但那个人却永远会添上几笔，然后，就完全不像了。不只是秋儿这样看，春儿也是，所以秋儿叫了几次后，他就心领神会道：“王伯父，秋儿每次叫的时候，我都觉得是您画得最像的时候。”

王伯父停了笔，回头看了一眼春儿，笑道：“是么？”

又低头看了一眼秋儿：“你觉得这时候最像？”

“喵！”秋儿肯定。

“哈哈哈，想不到这狸奴还懂画。”

王伯父的笑声，把孟大个子引了过来，他走到画前，一边看画，一边问了声：“怎么？”

“哦，春儿说，每次这狸奴叫的时候，都是我画得最像的时候，你看......”他指着画，“大概就是这样子，觉得像么？”孟大个子看了看画，笑得颇开心，却最终摇头。

“不像。”他说。

“怎么不像？”春儿不服气。

“这样子虽像，但心境不像。”

“心境？”春儿不懂。对于一个九岁的人类男孩儿来说，心境这个词还太深奥，但一只三四岁的猫却多少能体会。

这既是因为猫成熟的比人早，也是因为他们的世界比人的世界丰富。毕竟，猫能在人去不到的角落里游走，而世界就是角落组成的，甚至每一个角落就是一个世界，有着属于自己的族群，国度。

那些国度里也有君王，也有仕途。所以，秋儿明白孟大个子期盼的是什么。那是让她在雨中，在亭子里迷醉的，被烟雾衬托得宛若仙境的亭台楼阁。不过，在平日里，它们显得略微雍容。

秋儿猜得不错，孟大个子就是想进那些亭台楼阁，想和里面那个叫做皇帝的人见上一面，让他知道，自己是有才华的。

孟大个子生在襄阳一个书香门第，自小和弟弟一起习文学剑。那时唐朝人都时髦过隐居，年轻时的孟大个子也就学着在鹿门山隐居。

当时和他一起的还有个叫张子容的人，然而仅仅隐居了一年，张子容就离开鹿门山赴京赶考去了。

这多少触动了孟大个子，因为在他看，论才学，论武功，自己都要高出张子容一筹。所以，又过了一年孤独的隐居生活后，孟大个子毅然出山，辞别父母远游去了长江流域。他是想在那里结识一些权贵公卿，以求进身之机。

然而十年间，他的好友都相继做官离去，只有他，还是一事无成。

愤懑中的孟大个子听说皇帝在洛阳就直接追去了洛阳，然而三年里，却没有机会见到皇帝，等再到长安城，也就三十九岁了。

三十九岁落魄清贫，孟大个子在这个城市的每个夜晚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即便入眠也是梦。

今夜如是，只不过今夜孟大个子有点儿模糊了，模糊自己是依旧醒着还是已经入梦，但不管如何，他的耳旁都确实有阵细碎的声音。

声音从窗户外传来，也可能从梦外传来，它引着大个子亦或是他的梦，走到窗边。

“秋儿？”打开窗子，大个子就看到了秋儿，她正撅着屁股用两个爪子捣窗。

“哎！”大个子叹了口气，连忙把这个他以为淘气的小家伙抱进了屋里。

“是来逮老鼠的还是来看我的？”大个子记得他是这么跟秋儿说的，还给她在小盘子里倒了点儿水，准备了几块自己昨晚剩下的酱牛肉。

然后，困意再次袭来，打得他一头栽倒在床上，好像睡了过去，又好像昏了过去。良久，事实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大个子的意识又渐渐清晰起来，隐约间，他感觉眼皮外有个声音在呼唤自己：“孟大个子，孟大个子！”

声音很熟悉，又很陌生，让大个子好奇，他用尽一身力气强睁开了眼。没有人，他简单的小屋子亮着灯，一览无遗，除了秋儿没有人。只是不知道哪儿有点不对劲。

此刻，呼唤声消失，大个子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好像这一夜注定分不清现实与梦。

“孟大个子？”然而就在他又要睡去的时候，那声音又起，就在他的耳畔。孟大个子一个激灵。

“谁？”他问。

“我呀！”声音回答，好像大个子理所当然该知道它是谁。确实，这声音孟大个子是认识的，但他就是想不起是谁，而且四下巡视，也没发现有什么人在。

“这儿呀！”直到她又说了一句。是秋儿，说话的居然是秋儿！

从宇宙洪荒，到天地初开，从上古先贤之礼，到历代更迭之数，大个子在这个瞬间将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完整而清晰的回顾了一遍；然后，在他颠覆了人类三千年历史和自己三十九岁的人生阅历后，相对淡然地问了一句：

“你......会说人话？！”

“不，我不会说人话，是你听懂了猫话。”

“听懂了猫话？”孟大个子疑惑，他又看看秋儿，这时他才发现，秋儿是比平时大了的，再看看其他地方，床，窗子，连月光似乎也都比平时大了的。

“这是，啊！喵！”孟大个子终于明白了原因，他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手，准确的说是，爪子。

“我怎么，怎么变成......”

“猫，是吧！”秋儿笑笑：“我帮你变的，不过没想到，你变成了猫也是这么大个子。我从没见过这么大个子的猫！”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变成猫？”

“帮你呀！”秋儿爽快：“你不是一直想去那里面么？我今天就带你去！”说到那里面的时候，秋儿脑袋朝着东北方向的太极宫望去。

这下，孟大个子沉吟了，他有点儿向往，有点儿错愕，也有点儿欣喜。这让他觉得自己确实身处梦中，美梦中。但他还是没有动，只是嘴里嘟哝着：“我变成这个样子，去到那里面又有什么用呢？”

秋儿没再理会大个子，她从床上跳到窗台。窗台上，月光下，秋儿更像个精灵，精灵看了大个子一眼，像是在说：“快来呀！”就完全跃入了夜色之中。

这下大个子慌了，他急忙跟了上去，只是在跳到窗户上时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窗，桌椅，板凳，板凳上的衣服，自己的大鞋，都那么真实，而背后那片夜色中的长安却是那么虚幻。

孟大个子想了想，背对着真实，跳入了虚幻。

作者｜溜爸，一个拉小提琴的习武之人，一个舞文弄墨的计算机工程师，一个被山东大妞泡上的北京爷们儿。最大的理想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上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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