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们说到，在三侠五义，小五义这类侠义小说中，因为都是好汉武夫的主场，所以跟水浒世界一样，充满着对豪迈直爽，崇尚行动的侠客的崇尚，也隐含着对酸文假醋，纸上谈兵酸秀才的轻薄。所以，三侠五义中，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谋士军师的，表面上摇着羽毛扇的公孙策先生，也不过就是一个出出点子，上下斡旋的办公室主任。在三侠五义中，武林中的谋略问题，是通过侠客自己修炼成为小诸葛，修炼成为智狐而DIY自行解决的。其潜台词就是说，文人不要自以为有多了不起，不要以为我们武人缺你不得，一定要靠你的鬼点子，靠你的什么深谋远虑才能成事，你的那点活，我们武夫自己修炼修炼，也能干。没什么稀奇。
但是，三侠五义之类的小说中，除了有对秀才大头巾的鄙薄，也有不少正直的文官的存在。比如奉旨巡按襄阳的包公门生状元郎颜查散，比如同样身为包公门生、杭州太守倪继祖，襄阳太守金辉，石门县知县邓九如，兰陵府的知府施昌也就是施俊他爹。形成了一个自上而下的清官生态链。
这种生态在水浒中是看不到的，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三侠五义是一个明君主导下的世界，而水浒是一个昏君主导下的世界。明君世界的最重要特征是任用清官，正气当道，你看，三侠五义中，就是因为皇帝是明君，所以他重用了包公包青天这样正直能干的大臣，由包公这样忠诚耿直的君子去主事，整个朝廷的风气就正本清源了，也就自上而下地生发着一系列的清官，而成为一种良性生态循环。
而水浒的世界，是昏君主政，昏君重用的是蔡京，高俅，童贯这些小人，小人奸臣主政的官场，也就自上而下地存在着梁中书、高廉知府，蔡九知府，华州贺太守，青州慕容知府、清风寨刘高这样的赃官，贼官。也就不奇怪了。
水浒在一开头，还缅怀了一下大宋朝曾经有过的明君直臣，月明风清的好时光。水浒在一开头就说，“话说大宋仁宗天子在位，嘉佑三年三月三日五更三点，天子驾坐紫宸殿，受百官朝贺。但见：
祥云迷凤阁，瑞气罩龙楼。含烟御柳拂旌旗，带露宫花迎剑戟。天香影里，玉簪珠履聚丹墀；仙乐声中，绣袄锦衣扶御驾。珍珠帘卷，黄金殿上现金舆；凤羽扇开，白王阶前停宝辇。隐隐净鞭三下响，层层文武两班齐。
当有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只见班部丛中，宰相赵哲、参政文彦博出班奏曰：“目今京师瘟疫盛行，伤损军民甚多。伏望陛下释罪宽恩，省刑薄税，以禳天灾，救济万民。”天子听奏，急敕翰林院随即草诏：一面降赦天下罪囚，应有民间税赋悉皆赦免；一面命在京宫观寺院，修设好事禳灾。不料那一年瘟疫不但没有得到控制，反而更加蔓延。仁宗天子闻知，龙体不安，又把召集了百官前来做专题对策的研究。书中说，那班部当中，有一大臣越班启奏。天子看时，乃是参知政事范仲淹。奏曰∶“目今天灾盛行，军民涂炭，日夕不能聊生。以臣愚意，要禳此灾，可宣嗣汉天师星夜临朝，就京师禁院修设三千六百分罗天大醮jiao，奏闻上帝，可以禳保民间瘟疫。”仁宗天子准奏。急令翰林学士草诏一道，天子御笔亲书，并降御香一柱，钦差内外提点殿前太尉洪信为天使，前往江西信州龙虎山，宣请嗣汉夭师张真人星夜来朝，祈禳瘟疫。洪太尉一去，就引发了一百单八个魔王下凡，从此有了水浒的好汉故事。
在那个美好的时光里，君主一听有瘟疫，民间受灾，马上心里不安，牵挂民生疾苦。大臣但凡有合理的应急对策，马上批准实施。而作为明君仁宗皇帝的臣下，又都是什么成色呢？
你看，出班列奏的，一个是宰相赵哲，一个是参政文彦博，一个是参知政事范仲淹。文彦博是大宋名臣，历仕仁、英、神、哲四朝，荐跻二府，七换节钺，出将入相五十年。被世人称为贤相。范仲淹就更加不用多说了，他是当朝正人君子的典范与领袖，能治政，能守边。他倡导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士大夫心怀，千年不朽。皇上信任着贤臣能臣，朝廷都是文彦博，范仲淹当政，奸臣自然无地容身，而天下自然就海晏河清了。这是多么值得怀念的好时光啊，一去不返喽。
文彦博，范仲淹，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大名臣，但是名列第一出班列奏的，却是一个叫做宰相赵哲的人，在两宋的历史上，并不存在一个叫做赵哲的宰相。这成了大家津津乐道孜孜探讨的一个点。
至于到底如何，请听细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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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唐鼎华
